那三个比壑山忍众精锐“水鬼”的感知范围,如同几张早已破烂不堪的渔网。
而张豪,就是一滴能够毫无阻碍地穿过任何网格的水。
很快,他摸到了那冰冷、粗壮,布满厚重铁锈的巨大船锚铁链。
他没有用手去攀爬。
而是将整个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铁链上,背部的每一节脊椎骨,都发出一连串细微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如同齿轮啮合般的律动。
全身的肌肉与筋膜,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拥有生命的吸盘与藤蔓,死死吸附在铁链的每一个弧度与凸起上。
他就这样,如同一条巨大的、没有生命的黑色水蛭,违背了所有物理常识,沿着与海面垂直的铁链,一寸一寸地,向上方那无尽的黑暗蠕动。
他没有选择进入人多眼杂、戒备森严的船舱。
张豪的目标,是船体龙骨附近,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用于战损检修的狭窄通道。
他依靠着对金属结构内部最细微震动的超凡感知,精准地定位到了那个被三层厚重钢板从外部封死的入口。
入口由十二颗直径超过十厘米的巨型螺栓固定,早已在海水的侵蚀下锈死,形成了与船体几乎一体的结构。
别说是人力,就算是重型切割设备,也难以在不发出巨大声响的情况下打开。
张豪将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贴在了那块冰冷的钢板上。
【破阵铁拳·碎炁】。
但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引爆。
他将那股能够由内而外、震碎万物的“震荡印记”之力,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恐怖精度,化作千万缕比神经元更细微的炁劲,精准无误地,同时注入到每一颗螺栓的最核心处。
嗡——
一阵人耳甚至任何精密仪器都无法捕捉到的超低频振动,从他掌心无声地发出。
锈死的螺栓内部,其金属分子结构在这一刻被强制进行高频共振、剥离。
坚固无比的合金金属,从内部,开始变得如同风化的沙石般“松软”。
张aho五指缓缓张开,指尖因为极致的力量凝聚,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暗金色。
他用指尖,轻轻扣住了钢板那微不可查的缝隙。
然后,发力。
嘎……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彻底淹没的细响。
那块重达半吨、厚达十五厘米的钢板,连同那十二颗已经从内部被彻底“震松”成粉末的螺栓,被他硬生生地,完整地,“抠”了下来。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是在拆解一个精密的积木模型。
他闪身钻入那黑暗、狭窄到令人窒息的夹层空间,然后又用同样的手法,将那块钢板完美地,严丝合缝地,镶嵌了回去。
这里,是真正的钢铁地狱。
浓重的机油味、铁锈味、还有海水倒灌后无法排净而产生的腐臭,混合成一种足以让普通人在三秒内窒息的毒气。
空间狭窄到他只能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死死蜷缩起来,四肢百骸与冰冷的钢铁管道紧紧相贴。
但对张豪而言,这里,就是最完美的“棺材”。
他,要亲手为自己举行一场葬礼。
葬掉那个名为“三一门大弟子张豪”的身份。
他缓缓闭上眼睛,开始主动运转《逆生三重》。
这一次,不是为了疗伤,不是为了战斗。
而是为了——“死”。
他胸腔中那颗滚烫如熔炉的心脏,开始减速。
从一分钟七十次,降到五十次,三十次,十次……
最后,稳定在每分钟三次。
如同一头即将陷入万古长眠的深渊巨熊。
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流动速度变得无比缓慢,体表的温度,迅速下降,很快就与周围冰冷的钢铁,再无任何区别。
他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封闭了所有的毛孔,隔绝了身体与外界的一切能量与物质交换。
他将自己的生命特征,降到了一个连神佛都无法洞察的冰点。
他不再是一个活人。
他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截生锈的管道,一件被遗忘在船底角落里的,没有生命的货物。
他成了这艘船,一个冰冷的、无机的组成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
“呜——”
一声悠长而沉闷的汽笛,透过厚重的层层船体,微弱地传递到这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引起了一阵轻微的共振。
张豪感觉到,身下的钢铁巨兽,开始微微颤抖。
然后,缓缓地,坚定地,破开了海港的束缚。
船,启航了。
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张豪那张已经看不出丝毫生命迹象的脸上,眼皮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听”到,船只正在破开冰冷的海浪,用钢铁的舰首,碾碎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向着东方。
向着那个,他魂牵梦绕,恨之入骨的岛国,全速驶去。
一条复仇的狂龙,已经潜入了深海。
一头寻仇的恶虎,也已藏身于仇敌的巢穴。
一场即将用血与火,在日本异人界刻下永恒恐惧的杀戮盛宴,就在这艘巨轮的启航声中,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