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张豪来到了那座由无根生开辟的后山禁地前。
无根生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只在张豪的房门口,留下了一只喝空了的酒坛,以及压在坛底的一个信封。
信封没有署名,里面的信纸带着一股廉价的墨水味,粗糙得有些剌手。
字迹龙飞凤舞,一如其人,潇洒不羁,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迷惘。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若我死亡或消失,替我报仇,杀我者,龚启之。”
张豪静静地看完,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能从那狂放的字迹里,读出无根生写下这封信时,那种身处迷雾、预感到末路降临,却依旧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挣扎。
他两根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指尖微微用力,霸王罡气一吐,信纸被分解成了细腻的微尘。
他抬眼望向那深不见底的洞口,嘴角咧开一抹霸道而张狂的弧度,低声自语:
“这事不难,你认什么命呢?”
说罢,他不再迟疑,大步踏入了那仿佛巨兽张开的、通往地心的喉管。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螺旋溶洞。
张豪踏入洞口的第一步,周遭的空气像是瞬间变成了粘稠的王水。 一股无形的、却又无比清晰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同时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拉扯,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作用于“炁”之本源的,分解。
他体表那层由【霸王罡气】自然形成的、厚达三寸的护体气层,在这股力量面前,连一秒钟都没撑住。没有剧烈的碰撞,只像是烈日下的积雪,无声地蒸发、消融,化作缕缕青烟。
紧接着,那股力量,开始向内渗透。
像亿万根看不见的、淬了寒冰的牛毛细针,钻入他的皮肤,刺进他的肌肉,探入他的经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奔腾如江河的暗金色气血,正在被一股不讲任何道理的规则,强行打散、还原,化作最原始的游离能量粒子。
这感觉,很熟悉。与无根生那足以让万法归于虚无的【神明灵】,如出一辙。
只是,弱了许多。
张豪的脸上,没有半分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贪婪的兴奋!他甚至张开双臂,主动迎向那股分解之力,仿佛在拥抱一位久别重逢的恋人。
他知道,这里,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最佳的修炼场!
他没有去抵抗,反而主动放开了对自己体内气血的控制。他任由那股力量,如同无数把最精巧的无形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剖析着、分解着他那早已与《逆生三重》完美融合的霸道之躯。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洞穴的深处走去。
越是向下,那股分解之力就越是强大。
从最初只是分解护体之炁,到后来,开始直接作用于他那早已被千锤百炼、坚逾金铁的经脉与骨骼。
那种痛楚,不再是单纯的刀割火烧,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身的、磨盘式的碾压。他能听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坚韧的筋膜被寸寸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战栗声。
但这种纯粹的物理层面的痛苦,对他而言,早已如同家常便饭。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一种奇妙的内视之境。
他“看”到,自己那坚韧无比的经脉,在被分解之力撕裂的瞬间,【不灭战魂】的天赋便立刻发动!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生命力,从他灵魂最深处那团燃烧的火焰中涌出,如同金色的岩浆,瞬间填满了那些破碎的裂痕,将其重新粘合、重塑!
每一次“破碎”,都像是一次彻底的除垢。一些在东瀛血战中沾染的、隐藏在气血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死气与怨念,被这股分解之力强行剥离,化作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烟,从他的毛孔中逸散而出。
每一次“重塑”,都像是一次野蛮的扩建。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经脉被拓宽时发出的、如同弓弦拉满般的“嗡嗡”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感与容纳感油然而生!他的经脉,正在从“溪流”被强行拓宽成“江河”!
他的【炁血熔炉】,更是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疯狂地运转!
那来自洞壁铭文的“分解之力”,被它鲸吞入腹。一缕代表“神明灵”的虚无道韵与一缕代表“逆生归元”的生之道韵在他体内激烈碰撞,试图相互湮灭,却被“熔炉”中心那颗霸道的【腕豪之心】强行拽住,碾碎,熔炼!
然后,将其提纯,转化为最精纯的、带着毁灭与新生两种特性的暗金色霸王气血!
再,反哺回他那正在经历着“毁灭与新生”的身躯!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一个以“毁灭”为养料,以“痛苦”为燃料,不断地自我进化、自我超越的恐怖循环!
张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在这条通往地心的螺旋阶梯上,一路向下。
洞中,没有日月。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那场发生在他自己体内的,惨烈而又壮丽的“战争”之中。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他的肌肉,变得更加凝练。每一束肌肉纤维,都仿佛是由最坚韧的龙筋与玄铁,编织而成,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的骨骼,变得更加致密。骨骼的表面,甚至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如同古玉般的温润光泽,上面隐隐有金色纹路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