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韵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人的耳膜,让人的骨髓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陆瑾没有回头,甚至连护体炁都没有分出半分去防御背后。他只是死死抱住怀里不住颤抖的洞山,用自己坚实的后背,隔绝了那个男人投来的冰冷而具有侵略性的视线。
“师兄,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滚烫的气息喷在洞山冰冷的耳廓上,“我带你走。”
“走?”
万劫生的笑声变得更加阴冷,他迈开步子,动作看似缓慢,身影却如同鬼魅般在原地拉出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了破屋的另一个角落,仿佛这片空间都是他随意涂抹的画卷。“我的,是南洋最昂贵的展厅。你们既然进来了,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走吗?”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挥,像是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嗡——”
无数细小的黑点从湿漉的地面、腐朽的墙壁缝隙中涌出,它们起初只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蠕动,转瞬间便腾空而起,在空气中精准地交织、穿梭,如同最熟练的织工,勾勒出一张包裹住整个破屋的、密不透风的黑色大网。那些黑点,赫然是一只只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虫,背壳上闪烁着炮铜般的金属光泽,口器开合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让我的新作品们,来为两位,表演一场……开胃菜吧。”
万劫生的目光越过陆瑾的肩膀,饶有兴致地落在洞山那张因恐惧和虚弱而扭曲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艺术家审视素材般的兴奋。“这位小兄弟的根骨倒是不错,纯净、柔韧,是上好的‘画纸’。只是太过孱弱,需要我亲手为他……添上几笔浓墨重彩的‘改造’。”
“你敢!”
陆瑾猛地转身,将洞山完全护在身后。他双目赤红,那股从胸腔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周身的肌肉如同浇铸的钢铁般根根绷紧。《逆生三重》的磅礴气血被催动到极致,在他体表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的赤色光晕,将周围阴冷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嗯?”万劫生第一次将目光完全聚焦在陆瑾身上,微微眯起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这种生命力的质感……纯粹、炽烈、霸道,不含一丝杂质。就好像一块未经任何雕琢的、最顶级的血色琥珀。”他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过自己苍白的嘴唇,那眼神不再是欣赏,而是发现了绝世珍宝的贪婪与狂热。“比我之前收藏的那些‘半成品’,都要完美太多了。”
他的手指再次在空中轻轻一勾。
“唰!”
破屋最深的阴影里,三个蹒跚的身影,僵硬地走了出来。
“咯咯咯……”
那是骨骼与关节被强行扭动、摩擦发出的诡异声响。三张死灰色的脸孔在惨绿的雾光下缓缓抬起,陆瑾的瞳孔在看清他们面容的瞬间,猛地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崆峒派大师兄,李青松!
南少林戒律堂首座,慧明!
还有……五仙教的年轻高手,赵无极!
这三人在异人界都曾是声名赫赫的俊杰,陆瑾甚至在几年前的龙虎山罗天大醮上,还与那性情豪爽的慧明和尚喝过酒!
可此刻,他们的眼中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只有彻底的空洞与麻木。那本该气血充盈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浸泡过福尔马林的青灰色。最骇人的是,他们的脖颈、脸颊、手背,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孔洞,细看之下,竟有无数比米粒还小的细长虫子,在那些孔洞中钻进钻出,构成了一幅令人作呕的、活生生的“腐肉图”!
“你……你这个疯子!”陆瑾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杀意。
“疯子?不,是艺术家。”万劫生扶着心口,露出一副为艺术献身的陶醉表情,轻轻叹息,“艺术,总是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牺牲。可惜,他们的体质都太差了,就像劣质的画布,承受不住我最精妙的‘笔触’,只能勉强做成这样粗糙的提线木偶。”
“现在,就让你这块‘完美的画布’,亲身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份优雅的伪装被彻底撕碎,露出其下病态到极致的亢奋!
“上!”
三具“蛊尸”应声暴起!
李青松那具僵硬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力学的姿态扭转,手中的长剑不再有往日的灵动飘逸,而是化作三道精准、狠辣、只求杀伤的惨绿剑光,呈品字形,直取陆瑾的咽喉、心脏与丹田!
慧明和尚的金刚掌依旧刚猛,但掌风中不再是佛门正大的阳刚之气,而是带着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浓郁腐臭,从陆瑾的视觉死角,无声无息地轰向他的后心!
赵无极的五仙教秘术更是诡异,他张开嘴,喷出的不是毒雾,而是无数细如发丝、由蛊虫分泌物凝成的黑线,如同一张具有生命的蛛网,铺天盖地地罩向陆瑾,要将他彻底束缚、缠绕!
三大高手的成名绝学,此刻被一种冰冷的杀戮逻辑完美地配合在一起,封死了陆瑾所有的闪避空间,形成了一个必杀之局!
“师弟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陆瑾护在身后的洞山,发出了沙哑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