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寂静,唯有风过叶梢的沙沙声。
张豪那句“唯死而已”,如同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空气中,让那股肃杀之意挥之不去。
张静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到了杀伐果断,看到了一门之主的担当,更看到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沉重。
“好。”许久,这位异人界的泰山北斗,缓缓吐出一个字。
他站起身,对着张豪微微颔首,这已非长辈对晚辈的姿态,而是平等的势力之主间的认可。
“就依小友所言。”张静清沉声道,“老朽与怀义即刻下山,动用天师府所有力量,去追查那施蛊之人的下落。无论他是谁,藏在何处,老朽定将他……带到三一门来。”
说到最后,老天师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金石之气。
张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晋中……和之维,就暂且叨扰贵派了。”张静清看向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决断。
田晋中需要静养,等待解药。而张之维留下,既是护卫,也是天师府留在这里的“质子”,代表着天师府的诚意与决心。
“天师放心,”张豪的目光扫过面色苍白、眼神却透着一股倔强的田晋中,以及旁边那位始终温文尔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张之维,声音平淡,“在我三一门,只要我还在,就没人能再伤他分毫。”
这话他说得云淡风轻,却比任何誓言都更让人安心。
……
天师府的队伍,来时浩浩荡荡,去时,却只剩老天师与张怀义二人。
山门前,陆瑾带着几位弟子相送。
张之维站在师父面前,躬身行礼:“师父,保重。”
张静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眼神意味深长:“之维,你天资聪颖,所学甚杂,金光咒与雷法皆已登堂入室。但你的道,过于‘顺’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逆生山那云雾缭绕的山顶。
“三一门的道,是‘逆’。这张豪的道,更是‘逆’中之‘霸’。”
“你看得懂,能学多少,便是你的造化。若看不懂……”张静清顿了顿,露出一丝苦笑,“那便好好看着,看着他是如何,用拳头,走出一条我们都未曾见过的路。”
张之维心中一震,再次躬身:“弟子,明白了。”
目送师父与师叔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张之维缓缓直起身。他转头,目光穿透层层林海,望向了后山瀑布的方向。
那股,即便隔着数里,依旧能感受到的,如烘炉般炽烈霸道的血气,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只有求道者才能理解的,狂热的微笑。
……
接下来的几天,三一门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平静。
田晋中被安置在客院静养,由水云和洞山轮流照料。张豪虽未出手,但只是他的存在,便让那些暗中窥伺的目光,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张之维,则成了演武场上的常客。
他并未急着去寻找张豪,而是以“切磋道法,增进两派友谊”为名,与三一门的核心弟子,一一过了手。
对上澄真,张之维的金光咒如一轮大日,不动如山,任凭澄真那狂风暴雨般的拳脚如何攻击,始终无法撼动分毫,最终以精纯的炁生生耗败了澄真。
对上长青,他的阳五雷则化作万千雷蛇,灵动迅猛,将长青那以身法见长的功夫克制得死死的,逼得对方主动认输。
他甚至找到了刚刚能下地的洞山,两人并未动手,而是坐而论道。张之维以天师府的精微法理,竟帮助洞山理顺了【万象归真】中几个晦涩的关隘,让洞山都大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