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白正要取出药箱中的【九宫锁魂针】,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毫无征兆地在门外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孽徒,住手!”
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奇异力量。正欲施针的郑知白,那只稳如磐石的手竟猛地一颤,指尖即将迸发的碧绿色炁芒瞬间溃散!九根白骨针“叮叮当当”散落一地。他的脸色在一刹那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仿佛白日见了鬼魅,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师…师父…”
这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恐惧与骇然的称呼,让在场的张之维和张怀义都是一愣。
静室的木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张静清天师肃然而立。而在他身侧,站着一位面容枯槁、身形清瘦的老者。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悬着一个紫皮药葫芦,长发用一根普通木簪随意挽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草木清香。
他没有看任何人,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三界众生的眼眸,只是死死盯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子,眼中翻涌着失望、愤怒,以及一丝深深的痛惜。他缓缓抬起枯瘦的右手,对着静室内的方向,凌空一点。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肉眼难见的波纹如水晕般荡开。
原本在张豪霸王罡气镇压下仍在疯狂冲撞、嘶吼的两大蛊灵,其暴戾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咽喉,那股凶煞之气竟被凭空削去了三成!连带着,张豪都感觉压力骤减,体内翻腾的炁血平复了不少。
好强的手段!
张豪瞳孔微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师尊之外,能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直接干预到“神魂”层面的强者!
这位老者,是药门门主,罗虚。
“你可知,你方才若施下那九宫锁魂针,会给我药门招来何等灭顶之灾?!”罗虚的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千钧重锤,狠狠砸在郑知白的心头,“《药神经》总纲第一条是什么,你背给我听!”
郑知白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不敢抬头,嘴唇哆嗦着,用蚊蚋般的声音道:“‘医者,顺天应人,可医病,可医心,然,不可医命,更不可……窃道’。”
“窃道?”张之维眉头紧锁,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罗前辈,此话何意?”
罗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床上那两具已渐渐停止抽搐,但生机仍在疯狂流逝的身体。他叹了口气,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竟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医者的狂热与贪婪。
“好造化,真是……逆天的好造化啊……”他喃喃自语,仿佛在鉴赏两件绝世的艺术品,“以【万象归真】之‘生’,强行点化【蛊灵】,于死寂之中催生出‘灵’。这两只蛊灵,已非凡物,而是两个初生的‘道胎’!”
他转过头,死死盯着郑知白,声音陡然拔高:“你打的根本不是救人的算盘!你是想用‘九宫锁魂针’锁住他们的‘神’,再以秘法‘摘’出蛊灵,将其炼化为你自己的‘本命药灵’!你想窃取这不属于你的‘道’!”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郑知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泣不成声:“师父!弟子……弟子只是一时糊涂!弟子行医百年,从未见过如此造化!弟子只是……只是想一窥那医道之上的风景啊!那可是造化啊!!我药门追逐了千年的大道,那可是造化啊!!!”
张怀义和张之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郑知白明明有办法,却在罗虚出现后瞬间退缩。这不是救人,这是趁火打劫,而且是赌上整个门派声誉的豪赌!
“糊涂!”罗虚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此等‘道胎’,岂是你能染指的?一旦被其反噬,你立刻就会沦为它的血食,神魂俱灭!届时三一门寻仇,我药门上下,谁能挡得住这位张门长的雷霆一怒?!”
罗虚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了那个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身影上。
张豪没有理会这师徒二人的伦理大戏。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他缓缓收回了镇压的罡气,周身那暗金色的气焰如潮水般退去。随着压制的消失,陆瑾和洞山体内的蛊灵再次开始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