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丞相,明日我等便要返回故国了。此次前来,见识了大晏的繁荣强盛,陛下的英明睿智,丞相的文武全才,实在令本王叹服。”
宇文皓笑容可掬,目光在楚晏兮和沈疏桐之间转了转,话锋忽然一转,带着几分看似真诚的感慨,
“尤其是陛下与丞相,君臣相得,默契无间,真乃千古佳话,令本王羡慕不已啊。”
这话听起来是赞美,可落在知情人耳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与刺探。
楚晏兮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上笑容不变:
“王子过誉了。丞相是国之柱石,孤自然倚重。”
沈疏桐亦垂眸,语气平淡:
“臣愧不敢当,唯有竭尽全力,报效陛下,不负皇恩。”
宇文皓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拍了拍手。
殿外立刻有伙国随从抬上数个沉重的礼箱。
“陛下,临别之际,本王备下些许薄礼,聊表心意,还望陛下笑纳。”
宇文皓说着,示意随从打开礼箱。
只见箱中珠光宝气,尽是些奇珍异宝、皮毛药材,虽珍贵,却也寻常。然而,当最后一个稍小的礼箱被打开时,殿内却响起了一片低低的惊呼。
箱内并非金银珠宝,而是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余卷画轴。
宇文皓亲自取出一卷,当众展开。画上所绘,竟是一位身着伙国贵族服饰的绝色女子,在月下抚琴,姿容秀丽,气质脱俗。
“陛下,”
宇文皓指着画中女子,笑容意味深长,
“此乃我伙国最负盛名的才女,亦是本王的王妹,灵犀公主。公主自幼仰慕中原文化,精通琴棋书画,更兼性情温婉,蕙质兰心。”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楚晏兮,
“王妹久闻陛下威名,心生倾慕,曾言非英雄不嫁。本王临行前,王妹特意作画十余幅,命本王带来,献于陛下。若陛下不弃,我伙国愿以三座城池为聘,求娶陛下,缔结两国秦晋之好,从此共掌天下,岂不美哉?”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如果说之前提出将二王子送来和亲,是妄图安插眼线,那么此刻,伙国竟是直接提出了“求娶”女帝!
并且是以三座城池为聘!这已不仅仅是和亲,更是赤裸裸的政治联姻和领土诱惑!
其野心,昭然若揭!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到了御座之上的楚晏兮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应。也有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站在百官之首的沈疏桐。
楚晏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伙国……竟敢如此!将她当作了可以交易、可以谋取利益的物件吗?还共掌天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然而,就在她即将发作的瞬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站在下方的沈疏桐。
沈疏桐依旧垂眸而立,面容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可楚晏兮却清晰地看到,她那只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瞬间紧握成拳,用力之大,连袖口的布料都绷紧了几分。
她在克制。
她竟然还在克制!
在这种时候,在别人公然提出要“求娶”她楚晏兮的时候,她沈疏桐,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那刚刚因为愤怒而灼热起来的心脏,仿佛被瞬间浸入了冰水之中,刺骨的寒意蔓延开来,将所有的怒火都冻结成了失望与……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凉。
她是不是……真的丝毫不在意?
楚晏兮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在这里为了她们之间那点微乎其微的可能而痛苦挣扎,而对方,却似乎早已将她们的关系,牢牢限定在了“君臣”的框架内,不容逾越半分。
既然如此……
楚晏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痛楚与冰冷,脸上重新绽开一抹慵懒而威仪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扫过那幅所谓的“灵犀公主”画像,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
“哦?三座城池?伙国倒是大手笔。”她顿了顿,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红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沈疏桐的耳畔:
“此事……听起来,倒也有趣。容孤,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