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梳妆台前,颤抖着手打开那个隐秘的抽屉。
月光下,那枚银戒静静地躺在柔软的丝绸上,戒面的梅枝纹路清晰可见,内壁的“长相守”三字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指尖的温度。
她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银戒时,却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猛地缩回。
丢掉?砸碎?她舍不得。
那是她们之间,为数不多的、真实存在过的温暖证据,是那个清冷如雪的人,唯一一次近乎直白的回应。
可是不丢掉,不毁掉,难道要她日日看着这枚戒指,提醒自己曾经有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吗?
提醒她,那个曾许诺“长相守”的人,是如何亲手将她推入这无间地狱!
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拉扯,几乎要将她逼疯。
最终,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拿起那枚银戒。冰凉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枚小小的戒指捏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也好过让它见证自己的狼狈与不堪。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依稀可见的、属于靖北侯府的模糊轮廓。
那里,红烛或许还未燃尽,她的“阿疏姐姐”,正与她的“新婚夫婿”……
心脏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让她几乎窒息。
她不能再想了。
楚晏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风,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只剩下帝王独有的、冰冷的决绝。
她摊开手心,最后看了一眼那枚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的银戒,然后,毫不犹豫地,扬手将其掷出了窗外!
银戒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昭阳殿后那片幽深冰冷的荷花塘中。
水面只泛起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随即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碎裂的声响,没有激烈的毁灭,只有一种无声的、彻底的沉没。
如同她此刻的心。
她看着那重归平静的水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这样也好。
眼不见为净。让这枚承载着虚假承诺的戒指,连同她那些可笑的情愫与回忆,一同埋葬在这冰冷的池底,永不见天日。
从此以后,她是君,她是臣。
再无瓜葛,再无……私情。
楚晏兮缓缓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她转身,走向那空旷冰冷的凤榻,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被彻底抽去灵魂的空洞与疲惫。
昭阳殿内,重归死寂。
唯有那沉入塘底的银戒,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无声地诉说着一段尚未开始,便已仓促落幕的……长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