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术后两周需要回医院复查的日子。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苏和看着正在厨房为她准备早餐的梁远清，他的动作因为依赖手杖而显得比往常迟缓，背影清瘦，鬓角的白发在光线下愈发刺眼。
她走过去，轻声却坚定地说：“梁老师，今天复查，我自己去就行。”
梁远清闻言转过身，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你自己？不行，我不放心。”
苏和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而理智：“真的不用。医院流程我都熟悉，就是做个b超，检查一下，很快的。你……”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倚在料理台边的手杖上，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心疼，“你这些天太累了，就在家休息吧。我检查完就回来。”
其实她还有一层更敏感的顾虑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让医院的医生护士用探究或异样的眼神打量他们，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猜测他与她这个“年轻流产妇”的关系。她不想让他承受任何不必要的、可能伤及他尊严的目光。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真的经不起再来回奔波了。
看着她眼中不容更改的坚持，以及那份清晰的、为他着想的体贴，梁远清沉默了，他了解她的倔强，也明白她未说出口的维护。最终，他妥协了，只是再三叮嘱：“那……一定小心，检查完立刻给我电话。”
大学附属医院里，人流相比平常少了一些。苏和自己挂好号，安静地坐在妇产科诊室外的长椅上等待。周围大多是成双成对、或有家人陪伴的孕妇，她形单影只的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她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叫到她的号码，她走进诊室，意外地发现接诊的正是两周前为她做手术的那位中年女医生。医生看到她，似乎也有些印象，态度很温和。
“来，躺检查床上，我们做个b超看看恢复情况。”医生示意道。
检查过程很顺利，医生看着屏幕上的影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恢复得很好，宫腔内很干净，没有残留物，内膜线也清晰。看来你家人把你照顾得不错，小丫头底子也好。”
苏和心里松了口气，轻声道：“谢谢医生。”
医生一边打印报告单，一边像是随口闲聊，又带着职业性的关切，语气放缓了些：“小姑娘，看你年纪……还是学生吧？”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斟酌着用词，“和男朋友在一起，要注意做好避孕措施。这次之后，三个月内不要再同房了。为了身体彻底恢复，最好半年到一年内都不要再次怀孕。女孩子，一定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苏和知道医生是出于好意，但她不希望被简单地贴上“不懂事女学生”的标签。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平静，语气不卑不亢：“医生，谢谢您的关心。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因为我上学早，小学是五年制，所以毕业也早。您说的注意事项，我会记住，也会保护好自己。”
女医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了然，或许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她看向苏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尊重和更真切的怜惜。“姑娘，你能这么想就好。其实……这次的事情，你也别太难过。从手术情况看，你之前那个胚胎着床的位置有点偏低，本身就不是特别稳固的状态，所以受到外力冲击就容易发生流产。生命的孕育本身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自然过程，有时候……是勉强不来的。”她的声音更柔和了，带着长辈般的开导，“那天手术，我给你用的是最小号的器械，你年轻，子宫恢复能力强，好好养着，以后孩子还会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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