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翠翠身上,有惊疑,有恐惧,有幸灾乐祸。婉嫔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翠翠的心跳如擂鼓,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下来。她明白了,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对方不仅要在实物上陷害她,更要利用这“人赃并获”的场面,坐实她的罪名!那盒粉,成了刺向她自己的利刃。举报她的人,很可能就是下毒者,或者,是下毒者与合作者!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直接辩解粉不是自己的?众目睽睽之下从她身上搜出,无人会信。指出粉有毒她早已发现?那为何不立即上报,反而私自携带?这同样会引人怀疑。对方算计得极其精准,无论她如何辩解,似乎都难逃此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乾隆面色沉静,迈步而入,目光淡淡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跪在地上的林翠翠,最终落在李德安身上:“何事喧哗?”
李德安连忙跪倒,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一遍。
乾隆听完,未置可否,转而看向林翠翠,声音听不出喜怒:“林翠翠,李德安所言,你可认罪?”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帝心难测,谁也不知道皇上此刻的想法。
林翠翠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声音清晰而镇定:“回皇上,奴婢冤枉!这盒玉女桃花粉,确实有毒,但毒,并非奴婢所下!”
“哦?”乾隆挑眉,“既知有毒,为何不报,反而藏于身边?”
“因为奴婢发现此毒下得极为巧妙,并非普通手段,怀疑宫中有人心怀叵测,意图嫁祸。奴婢私藏证物,是想暗中查访,找出真凶,以免打草惊蛇!”林翠翠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乾隆的视线,“皇上明鉴!此毒‘美人醉’,特性阴寒,需与一种名为‘赤阳草’的香料混合,方能完全激发毒性,且会留下独特的腥气。若真是奴婢下毒,又怎会愚蠢到将如此明显的证物随身携带?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验毒嬷嬷脸色微变,显然她也知道“美人醉”的部分特性,但与“赤阳草”混合之说,却闻所未闻。
乾隆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彩,他看向那验毒嬷嬷:“她所言,‘赤阳草’之事,你可知道?”
老嬷嬷伏地,颤声道:“回皇上,奴婢……奴婢只知‘美人醉’之害,这‘赤阳草’之说,未曾听闻……”
“皇上,”林翠翠再次开口,语气恳切,“奴婢愿当场演示,以证清白!请皇上命人取些许赤阳草粉末来,混合此毒粉,置于烛火之上烘烤,便可知真假!”
乾隆沉默了片刻,殿内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这沉默,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终于,他缓缓开口:“准。”
很快,赤阳草粉末被取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翠翠亲手将少量毒粉与赤阳草粉末混合,置于银匙中,在蜡烛火焰上轻轻烘烤。一股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带着腥气的怪异味道,缓缓弥漫开来。
“果然有异味!”站在乾隆身后的贴身侍卫低呼一声。
真相,似乎开始向林翠翠倾斜。
乾隆的目光再次落在林翠翠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与探究。他没有立即下令释放她,也没有追究李德安,只是淡淡吩咐道:“此事疑点重重,朕会亲自过问。林翠翠暂且收押慎刑司,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李德安,封锁消息,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泄露半句,严惩不贷!”
“嗻!”
两名太监上前,架起林翠翠。她没有挣扎,只是在被带离大殿前,深深地看了乾隆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委屈,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澈与坚定。
乾隆接收到了她的目光,指尖在龙袍袖中微微蜷缩了一下。
林翠翠被带往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慎刑司。她知道,皇帝的亲自过问,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也将她推向了更危险的风口浪尖。幕后黑手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在慎刑司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会发生什么?谁会是下一个对她出手的人?
而乾隆,他相信了她的辩解吗?他那句“亲自过问”,是保护的承诺,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他深邃眼眸背后,隐藏的究竟是帝王的权衡,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宫墙之内,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因帝王的介入,变得更加汹涌莫测。林翠翠的命运,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