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支伤痕累累却又满载而归的队伍,终于踏上青泽堡坚实的土地时,已是星夜。
堡门内外灯火通明,数十盏灯笼高悬,将门前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早已得到消息的王青元、王青松等人,以及众多牵挂的族人、沙蜂留守队员,皆已等候多时。人群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有凯旋的欢呼,只有沉重的肃穆。
三十二人出,二十六人归。六具覆盖着白布的担架被小心翼翼抬入堡内,其中七名青石卫,两名“沙蜂”队员。
他们有的在遭遇熔岩巨蜥最初的突袭时,为掩护同伴撤离而被巨蜥的利爪洞穿胸膛;有的在后续的激战中被巨蜥的熔岩喷吐击中,浑身焦黑;还有的在清理矿脉时,被潜藏的毒虫咬伤,毒发身亡。
冰冷的白布下,是曾经鲜活、此刻却已永远沉寂的生命,白布的边缘,还在滴落着未干的血迹。
另有十余人伤势沉重,或肢体残缺,或被火毒侵体,浑身抽搐不止,气息奄奄,被抬下担架时,已是面无人色,急需救治。
活着的人,也大多带伤,有的手臂缠着渗血的布条,有的瘸着腿,一瘸一拐地走着。他们神情疲惫中夹杂着哀痛与劫后余生的复杂,默默地将更重的担架和伤员交给前来接应的医者与族人,然后沉默地站在一旁,许多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那些被抬走的白布,眼眶发红,有人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
王青元面色沉凝如水,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那些担架,眸子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惜与愤怒。
他走上前,逐一掀开白布一角,凝视着那些年轻或不再年轻、却同样凝固着坚毅与不甘的脸庞。
每看一人,他的手指就微微颤抖一分,心中的沉重便多一分,对暗中使绊的“影”组织与赵氏家族的恨意,也更深一层。
若非他们步步紧逼,处处掣肘,青泽堡何须如此急切地深入险地练兵、获取资源?
他走到王青石面前。王青石身上包扎着数处伤口,白色的布条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但腰杆依旧挺直,如同戈壁上的胡杨,只是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未能保护好所有兄弟的愧疚。
“堡主,我……”王青石声音沙哑,刚开口,便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没能护住他们……”
王青元抬手止住他的话,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青石,你们做得很好。血不会白流。
先带兄弟们下去疗伤休息,抚恤与后士,家族会尽全力,绝不会亏待牺牲的弟兄和他们的家人。”
他又看向一旁沉默的苏烈。
苏烈的左臂缠着厚厚的布条,脸上还有一道未愈合的疤痕,神情同样沉重。
“苏领队,节哀。
沙蜂牺牲的兄弟,抚恤与王氏家族阵亡者一视同仁,他们的家人,由青泽堡供养。
此番血战,情谊已铸,王氏家族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