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生满傀儡的险恶星涡,众人不敢停留,催动“逐星筏”远离那处危险水域,驶入一片死寂的暗银色海域。
这里,便是海图所载、星骸海深处最着名的凶地之一——“星骸坟场”的外围。
海水粘稠如汞,沉重无比。
放眼望去,视线所及的海面上,不再有零散的星辰碎片,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巨大残骸。
它们并非随意漂浮,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而规整的、如同棺椁般堆叠排列的形态。
断裂的星辰巨舰,其龙骨如巨兽脊骨,斜插入水,锈迹斑斑的舰体上爬满了散发幽光的奇特海藻;
崩塌的星辰要塞,残垣断壁如沉默的山岳,依稀可辨昔日的符文与炮口;
更有一座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仿佛被利刃劈开的星辰堡垒,横陈在海天之间,其断面光滑如镜,映照着永恒的星光,也倒映着无尽的荒凉。
海水深处,更是堆积着难以计数的、形态各异的金属残骸与风化骨骼,如同一场规模浩大到难以想象的葬礼现场。
空气几乎凝滞,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木筏划过粘稠海水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埃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时间沉淀后的死寂气息。
星辰灵气在这里变得稀薄而晦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混杂着陨灭、不甘与淡淡怨念的“场”。
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沼,受到极大压制。
“这里……就是坟场吗?”
孙大牛压低声音,仿佛怕惊扰了此地的亡灵。他紧握雷棍,雷元在体内缓缓流淌,警惕地扫视四周。
即便是他这般粗豪的性子,也被眼前这末日坟场般的景象所震撼,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悟尘面色凝重,拂尘轻摆,道韵在身周流转,驱散着那无所不在的、试图侵蚀心神的沉沉死意。
“此地陨灭之气、怨煞之气、破碎的法则残痕交织,形成天然绝地。神识在此受限,需加倍小心,切不可擅用神识探查深处,以免引来不祥。”
林不烦默默点头,星枢盘悬浮身前,但此刻盘面星光黯淡,指针微微颤抖,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对星陨天的感应变得极其微弱且混乱,如同风中残烛。
“感应很弱,方向不明。这里的场域干扰太强了。”
夜琉璃静静地站在筏边,黑袍在死寂的气流中纹丝不动。
她闭着双眼,眉心那淡化的血咒却微微发烫。
与其他人感受到的压抑不同,此地浓郁到化不开的陨灭死气,反而让她体内的幽冥源血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奇异的共鸣。
那不是亲切,而是一种同源却更高阶、更古老、更……悲怆的呼唤。
她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幽光流转,指向一个方向,声音清冷如冰。
“那边有东西在‘呼唤’。”
众人顺着她所指望去,那是坟场更深处,一片被巨大残骸阴影笼罩的、格外黑暗的水域。
木筏在悟尘的操控下,小心翼翼地循着夜琉璃感应的方向,在如山如岳的残骸间穿行。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木筏划水的声音和他们自己的心跳呼吸。
偶尔有幽蓝色的磷火在残骸缝隙中一闪而逝,或是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仿佛金属摩擦又似叹息的异响,令人毛骨悚然。
“看那里!”
孙大牛忽然指向左前方。
只见一座半沉没的星辰巨舰残骸侧舷,斜插着一柄长达十数丈、通体暗金、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凌厉剑意的断剑!
断剑周围,海水被无形的剑意排开,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好可怕的剑意……万年不散!”
悟尘惊叹。
“此剑生前,至少是元婴乃至化神大能的随身法宝!”
林不烦感应着那断剑残留的星辰波动,心中震撼。
这绝非寻常法宝,其铸造工艺与蕴含的道韵,与星枢殿所见一脉相承,但更加古老、更加惨烈。
他尝试以星力沟通,断剑微微震动,发出低沉的悲鸣,随即沉寂,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继续前行,他们又发现了一面嵌在星辰岩壁上的巨大残破盾牌,盾面刻画着周天星斗,虽已破碎,却依旧散发着坚不可摧的厚重气息。
一具盘坐在小型星舟残骸上的晶莹玉骨,骨骼呈暗金色,显然生前修为通天,膝上还横着一杆折断的星辰长枪。
甚至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看到了数十具纠缠在一起的、属于不同种族的巨大骸骨,有人形,有兽形,有半金属半血肉的奇异形态,保持着生前搏杀的姿态,无声诉说着那场战争的惨烈。
“这里不仅是坟场,更是一座巨大的、露天的古战场遗迹博物馆。”
悟尘沉声道,年轻的面容上满是肃穆。
“能在此陨落,尸骨万古不化者,生前皆非等闲。星陨宗当年所面对的敌人,恐怕远超想象。”
木筏缓缓驶入夜琉璃感应的那片阴影水域。这里的光线更加黯淡,残骸堆积得更加紧密,仿佛一座水下迷宫。
夜琉璃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她指引着木筏,绕过几处散发着危险空间波动的裂隙,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干净”的水域。
水域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残骸,而是一座完整的、小型的、通体由暗银色星辰金属铸造的八角形平台。
平台约三丈见方,表面刻满了复杂到令人眼晕的星辰轨迹与符文,虽然蒙尘,却依旧流转着微弱而纯净的星辉。
平台八个角上,各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颜色各异的星辰宝石,只是大多黯淡无光,仅有正东方的一颗,还散发着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湛蓝色星光。
“这是……古传送阵的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