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星尘,对我等淬炼肉身、巩固根基大有裨益。前辈遗泽,不可辜负。”
林不烦沉声道。
“这卷丹方,这座淬体池,这炉心暖玉,皆是‘新星’道统急需之物。悟尘,这丹方与炼丹之事,便拜托你了。”
悟尘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妙哉!此方略虽为基础,却体系完整,记载了七十二种常用星辰丹药的炼制之法、君臣佐使之理,更提及了许多外界早已失传的星属性药材特性与替代之法!”
“有此为基,假以时日,辅以此地特有矿物,小道有信心炼制出真正适合我‘新星’道统的丹药!”
孙大牛则对那池子啧啧称奇。
“乖乖,用星辰精华泡澡?这位前辈可真会享受!林兄弟,咱们能不能……”
“自然可以。此地隐秘,且有防护残余,正可作为我等闭关淬体、炼制丹药的一处秘所。”
林不烦点头。
“不过,需先将前辈遗骸妥善安葬。”
众人肃然,在石室外寻了一处相对干燥平整之地,以星辰岩为棺,将那位炼丹师前辈的遗骸小心安葬,并立了一块简单的石碑,刻上“星陨宗丹师前辈之墓”,以作纪念。
清理石室,修复入口的隐匿阵法,这座隐秘的“星力淬体池”石室,便成了“新星”据点第一个重要的功能性建筑。林不烦将其命名为“淬星室”。
接下来的日子里,四人开始了有计划的修炼与建设。
林不烦、孙大牛、悟尘轮流使用淬星池,以池中星尘淬炼肉身,效果显着。
尤其是林不烦,在星尘与金丹星力的双重作用下,《星神不灭体》稳步向第三重“星脉如龙”迈进,肉身强度与力量暴增。
夜琉璃因体质特殊,无法直接使用星尘,但她发现,在淬星池那浓郁的星辰道韵环境下,她尝试平衡体内力量的效率更高,反噬也小了一些。
悟尘以“淬星室”为新的丹房,开始尝试以那“星辰暖玉”炉心为核心,配合孙大牛锻造的简易辅助器皿,以及从废墟和周边搜集来的、蕴含星辰之力的矿物和奇特结晶,根据《基础星丹方略》,炼制最简单的“聚星丹”和“固体丹”。
过程磕磕绊绊,失败率极高,但每一次成功,都意味着“新星”道统在自给自足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他甚至开始尝试培育那几株在据点“药圃”中存活的星属性藓类,研究其特性。
孙大牛的炼器技艺也在稳步提升。
在成功锻造出几柄“初星刃”后,他开始尝试为悟尘道长打造专用的炼丹辅助工具,如星纹药杵、恒温玉盘等,虽然粗糙,却实用。
他还利用从废墟中找到的、某种兼具柔韧与坚固的奇异藤蔓,编织出了简易的背囊、绳索,改善了众人的生活条件。
夜琉璃除了自身修炼,主动承担了更远的警戒与探索任务。
她身法诡秘,对危险感知敏锐,且“破军星煞”对某些残留的幽冥气息或星力扭曲体有克制之效。
她数次深入废墟更远处,带回了关于地形、潜在危险区域、以及少量有用资源的信息,并亲手处理掉了几个在废墟阴影中滋生的、由怨念与星力结合形成的弱小“星煞怪”。
四人同心,其利断金。“新星”据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像样起来。
以“淬星室”和最初的废墟为核心,外围有悟尘布置的、不断完善的防护与聚灵阵法;内部有孙大牛搭建的、虽然简陋却足以遮风挡雨的石屋;有了稳定的丹药来源;有了初步的法器与工具;更有了明确的分工与合作机制。
这一日,林不烦结束了一次深度淬体,立于据点中央一块较高的断壁上。夕阳的余晖,为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一层金边。
他望着脚下这片初具雏形的小小营地,望着在丹房忙碌的悟尘,在炉火前挥汗的孙大牛,以及刚刚从远处侦查归来、静静擦拭短刃的夜琉璃,心中感慨万千。
数月前,他们还是狼狈逃入此地的外来者。如今,他们已在此扎根,并播下了第一粒名为“新星”的种子。
这片万古死寂的坟场,因为这四个人的到来,因为这粒种子的萌芽,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活”气。
“道祖……”
一个极轻的、带着敬畏与试探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林不烦微微一怔,转身,只见孙大牛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搓着手,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牛哥,你叫我什么?”
林不烦讶然。
“那个……俺觉得吧……”
孙大牛挠了挠头,组织着语言。
“你是咱们的头儿,得了星陨宗的传承,要开创新的道统。悟尘是丹师,夜姑娘是……护法?俺就是个打铁的。咱们这道统,总得有个名分不是?”
“俺寻思着,你创立道统,传下功法,带着咱们在这绝地求生,开辟新天,这不就跟传说中的那些开派祖师一样吗?叫‘祖师’有点老气,叫‘宗主’又不够味……”
“俺看那些话本里,最厉害、最受敬仰的,都叫‘道祖’!对,道祖!咱们‘新星’道统的道祖!”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不远处悟尘和夜琉璃的耳中。
悟尘停下手中的动作,望了过来,眼中若有所思,随即化为一丝了然的笑意,微微颔首。
夜琉璃擦拭短刃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帘,看向林不烦的背影,又迅速垂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刃柄。
林不烦愣住了。
道祖?这个称呼太重了。
古往今来,能当得起“道祖”二字的,无不是开创一条全新大道、泽被苍生的无上存在。他何德何能?
“牛哥,这个称呼……”
“我觉得牛哥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悟尘温润的声音传来,他走到近前,拂尘轻摆。
“林大哥,你承星陨遗志,却非复刻其道,而是取其精华,结合我等自身,欲在这‘道陨天’开辟新天,创立‘新星’道统。此乃开道之举。”
“‘道祖’之称,或许为时尚早,却是我等对你所行之道、所负之责的认可与期许。”
“正如这‘新星’,初生虽微,其光虽弱,然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光照星海。”
“这‘道祖’之名,便从我等这最初的追随者口中叫起,如何?”
林不烦看着悟尘清澈而认真的眼眸,又看向孙大牛充满信任与期盼的脸,最后,目光扫过远处看似漠不关心、却悄然竖耳倾听的夜琉璃。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胸中激荡。有惶恐,有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被托付的温暖,以及一份油然而生的、更加坚定的决心。
他沉默良久,望着天边最后一缕星光隐没,暗紫色的天幕上,死寂的星辰开始显现。
“道祖……”
他低声重复,最终,缓缓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此名太重,我当不起。但,这‘新星’之道,我会走下去。这条路上,我愿为先行者,为守夜人,为……播火者。至于称谓……”
他看向三人,目光温和而坚定。
“在外人面前,暂且不必。在我们之间,更无需如此。我们,是道友,是同伴,是这‘新星’最初的四点星火。”
孙大牛似懂非懂地点头。
“反正,俺听你的!你说咋叫就咋叫!”
悟尘含笑不语,眼中欣赏之意更浓。不慕虚名,脚踏实地,此乃真道种也。
夜琉璃默默收回目光,继续擦拭短刃,只是嘴角,似乎又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道祖”之名,虽未被林不烦立刻接受,却如同一个种子,悄然埋在了孙大牛、悟尘,或许还有夜琉璃的心中。
在这片只有四个人的、与世隔绝的废墟上,这个代表着无上尊崇与责任的称呼,第一次被提及。
星火已燃,道基初奠。播火者林不烦,立于废墟,仰望星空。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他知道,他已不再孤单。这四点星火,终有一日,或将燎原。
而就在他们于这片废墟之上,为“新星”道统奠定最初基石之时,在“道陨天”那极深极暗、被遗忘的古老祭坛深处,那块形如罗盘的器物上,亮起了一丝微光的星辰符文旁边,另一枚符文,也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在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