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他额前垂落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饱满的额头上,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灰蓝色瞳孔因为高烧而显得有些微微扩散,却依旧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她。
“曼谷码头,b-17集装箱,记住,”
在激烈的争夺间隙,裴砚舟猛地将一把冰冷的、带着他体温的金属钥匙强硬地塞进她手心。
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在她掌心最柔软的部位极其快速地、若有似无地轻轻划过——那不像是一个争夺动作,更像是一种无言的、沉重的告别。
金属钥匙牌上冰冷的刻痕硌得她掌心生疼,但更让她心头猛地一刺的,是他趁机贴近她耳畔时,呼出的那口灼热得几乎烫伤她皮肤的气息:“里面有你要的一切……包括你父亲最后查到、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所有资料,”
“要报仇——就他妈给我活下来,”
他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
谢清禾瞳孔骤然紧缩:“你怎么会知道我爸他——”
她父亲的秘密调查,这个男人究竟知道多少?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钢筋断裂声,一大块水泥预制板摇摇欲坠。
电光石火间,裴砚舟长臂猛地一伸,将她整个人死死揽入怀中,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迅疾转身,用自己的背脊和肩膀硬生生扛住了轰然砸落的沉重水泥板,
“砰,”
后脑重重撞上身后金属立柱的闷响声让谢清禾的心脏几乎停跳。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瞬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她的脸颊上,烫得惊人。
几乎同时,六道猩红的光点精准地锁定在他们两人的胸口,在弥漫的烟尘中亮得刺眼,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精准。
谢清禾唇角扬起一抹极致苦涩又带着点嘲讽的笑,指尖无意识地、近乎温柔地抚上他耳后那道狰狞的旧疤:“裴砚舟……你说你是不是傻?”
“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裴砚舟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染血的唇角扬起一个近乎顽劣的、与他此刻重伤状态和冷峻身份极不相符的痞气弧度。
在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头,这位向来以铁血冷静着称的特种兵王,竟露出了几分少年般的狂放不羁:“能和大名鼎鼎的‘黑玫瑰’死在一块儿……传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我。”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气息喷在她耳廓,带着血腥气和一丝调侃:“黄泉路上有个这么漂亮的伴儿,总比老子一个人做孤魂野鬼强,你说是不是,大小姐?”
没等谢清禾反应过来他这突如其来的混账话,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短暂、仓促、带着浓重硝烟和血腥味的吻,触感冰凉却又滚烫,轻如羽毛拂过,却又重若千钧,仿佛倾注了所有未尽的言语和难以言喻的情绪。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死前能尝到黑玫瑰的唇,老子做鬼也风流……”
谢清禾瞬间瞪大了那双猫似的琥珀色瞳孔,大脑一片空白,那句“你他妈疯了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啧啧啧,真是让人感动的一幕啊……可惜了。”
一个带着怪异口音的女声从弥漫的烟雾中传来,充满了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