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
李主任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立刻就以贪污知青安置费、欺压烈士子女的名义,把所有材料整理好,直接报到你们钢厂革委会王主任办公室去,到时看看,铁面无私的王主任会不会饶了谁”
最后这句话如同致命一击,精准地砸在了王丽芬最恐惧的地方,她男人谢建国在钢厂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副主任,上头还有主任,还有科长,还有……
最怕的就是革委会。要是真被街道办把材料捅到王主任那里,丢工作都是轻的,游街批斗、甚至更严重的后果都有可能,
王丽芬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清禾冷眼看着王丽芬那副如丧考妣的狼狈模样,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才哪到哪?不过是讨回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罢了。
属于她爸妈的东西,属于原主的一切,她要一点点、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来。
而且,只有通过街道办的手,名正言顺地把这笔钱和票拿回来,才能彻底坐实王丽芬的恶行,也才能……顺理成章地揭开更多被隐藏的真相。
她感觉,爷奶的身体状况和家里的经济困境,绝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之前的时候原主有妈爸护着,从来没有问过家里的钱,现在吗,是她来了,怎么还
谢清禾冷眼看着李主任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王丽芬厉声命令她明天必须把补助款送到街道办,周围的邻居们群情激愤,唾骂声不绝于耳。
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就在这喧闹的,她轻轻地、带着几分仿佛难以启齿的羞愧和挣扎,再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轻、更软,却像一根淬了冰的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所有的喧闹,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李主任……各位叔叔婶婶……”
她微微鞠躬,眼泪恰到好处地再次盈满眼眶,在长长的睫毛上颤动,却倔强地忍着没有掉下来。
那强忍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头发酸:“谢谢……谢谢大家为我主持公道……这笔下乡补助,对我爷奶……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
她重复着“很重要”,语气里的艰难、哽咽和对未来的茫然,让人心疼不已。
邻居们都安静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被迫长大的女孩。
李主任语气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清禾丫头,你放心,这钱和票证,组织一定监督她一文不少、一张不差地交回来,到时候直接送到你手上,绝不经别人的手。”
“谢谢主任……”
谢清禾感激地点点头,眼神脆弱又依赖。
随即,她却像是陷入了更大的困窘和挣扎之中,深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紧张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