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若不彻底说服他,他随时可能为了不拖累他们而再次拒绝离开。
深吸一口气,谢清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冷的岩石上:“哥,你听着,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战斗,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付出了代价……。”
“裴砚舟——你曾经的战友,现在同样身负重伤,生死未卜,正在被李连长他们拼死护送回去抢救。”
谢星渊瞳孔猛地一缩,挚友的名字和重伤二字像一把尖刀刺入他早已麻木的心脏。
“爷爷奶奶还在家里等你……”
谢清禾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却更加用力:“自从没了你的消息后,他们天天盼,等了好几年,他们的头发全白了,每一天都在盼着门口能有你的消息……”
她顿了一下,目光如炬,直视他灵魂深处:“还有你身上用命换来的文件,难道你要让它跟你一起,彻底埋没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窟里吗,还有牺牲的同志,就白死了吗?”
她冰凉却坚定的手紧紧握住他伤痕累累的手:“哥,要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至于那份文件,你必须活着,亲手交上去!”
“交文件是你的责任,救你是我们此行的使命,我们不会丢下你,绝不会”
她的话,像一连串沉重的锤击,狠狠砸在谢星渊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裴砚舟重伤?
那个智计百出、仿佛永远都能掌控局面的裴砚舟……
爷爷奶奶苍老期盼的面容在他眼前闪过……
为什么妹妹只提爷爷奶奶?
爸爸妈妈呢?
一个不敢深思的恐惧悄然掠过。
还有她身上的作战服,明显并非标准制式,她一个女孩子究竟如何穿越重重险阻找到这里……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情感冲击,如同滔天巨浪,几乎将他本就虚弱不堪的精神世界彻底冲垮。
谢星渊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他那颗冰封了太久、几乎被绝望和死志填满的心脏,终于猛地一颤,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热流,从那裂缝中艰难地涌了进来,带着沉重的负担,却也带着......一丝他不敢奢望的希冀。
谢星渊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压抑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
再睁开时,那双深陷的眼眸里虽然依旧盛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痛苦,但那份令人心寒的决绝死志,却终于消散了。
他不能再求死,为了还在一线坚持的战友,为了重伤的挚友,为了年迈的祖辈,也为了眼前这个变得陌生却无比强大的妹妹。
“……好……”
他终于,极其艰难地,几乎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从干涩剧痛的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字眼。
谢星渊知道,说出这个字,意味着他同意接受救援,同意为了所有等他的人,再拼一次。这个决定很重,但他知道,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