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抓娃娃机

暮色像打翻的橘子罐头，浓稠的琥珀色流淌在柏油路上。幼儿园门口的梧桐树沙沙抖落碎金，每片飘落的叶子都像被夕阳点燃的小火焰。路灯次第亮起时，doro 和西西踩着光斑蹦跳，西西发梢的铃铛随着跑动叮当作响，突然她拽着我的衣角猛地停下，圆眼睛瞪得溜圆：人！快看！ 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校门口的香樟树下，不知何时立着个漆成靛蓝色的钢铁巨兽，外壳上歪歪扭扭贴着 娃娃机 三个荧光字，投币口闪烁的红光像只独眼，在暮色里诡异地眨动。玻璃罩内的暖光中，数十只戴着迷你橘色小帽子的 “哦润吉” 整齐排列，蓬松的绒毛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一个个裹着蜜糖的，正朝她们招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街边便利店的落地橱窗里，一台娃娃机正散发着梦幻的暖粉色光晕。柔和的光线透过透明玻璃罩，将里面整齐排列的数十只毛绒玩偶映照得愈发可爱。那些憨态可掬的 “哦润吉” 们头顶迷你橘色小帽子，蓬松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一个个裹着蜜糖的。doro 的眼睛瞬间亮起璀璨光芒，像藏着整片银河的星光。她激动得原地蹦跳起来，书包上的小恐龙挂件随着剧烈动作叮当作响：“快看！是戴橘子帽的哦润吉！和我们受伤的那只好像！” 她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要贴到玻璃上，目光里满是惊喜与雀跃，声音中还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失散的宝贝突然出现在眼前。西西也凑了过来，粉色纱裙上的亮片随着动作一闪一闪，她肉乎乎的小手在玻璃上按出几个小印子，兴奋地说：“它们的眼睛在发光，一定是在等我们！”

夕阳的余晖透过商场玻璃幕墙斜斜洒下，两个小家伙立刻像被吸铁石吸引般凑到娃娃机前。西西踮着软底小白鞋，肉乎乎的手指在冰凉的玻璃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弧线，呼出的白雾在透明表面晕开又消散：快看！它的尾巴在动！一定是在等我们救它！ 粉色裙摆随着她雀跃的动作轻轻摇晃，发梢还沾着幼儿园手工课的金粉。doro 则蹲下身，羊角辫随着动作扫过地面枯黄的银杏叶，发间的卡通发卡映着娃娃机暖黄的灯光。她眯起眼睛逐字辨认操作说明，小奶音里带着笃定：上面说投币就能让爪子动 —— 我们肯定能夹到！ 说着从帆布小书包掏出储钱罐，硬币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惊飞了停在娃娃机顶部的麻雀。储钱罐是个蓝色的小恐龙造型，罐口还粘着几粒糖果碎屑，那是她们平日里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宝贝。

看着她们亮晶晶的眼睛里盛着整片星空，我鬼使神差地掏出硬币，在三双小手的屏息注视中，“叮” 地滑进投币口。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里，娃娃机顶部的彩灯如突然绽放的烟花，红橙蓝三色交织闪烁，欢快的电子音乐裹挟着泡泡机般的音效骤然响起。doro 已经像只敏捷的小豹子般窜到摇杆前，她肉乎乎的掌心很快沁出薄汗，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微微发白，发梢还沾着练武术时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先来！我学过恐龙劈，爪子肯定听我的话！” 她每推动一下摇杆，都要像武术课起势那样沉肩坠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爪子的位置，连睫毛都几乎凝固，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武林秘籍的严肃仪式。当爪子晃晃悠悠地划过最爱的霸王龙玩偶时，她甚至不自觉地踮起脚尖，练功服上的龙形刺绣在灯光下跟着颤动，活像要破布而出。西西则在一旁紧紧攥着拳头，嘴里不停地念叨：“加油，加油！”

透明玻璃罩内，银色爪子像打了个慵懒的哈欠，晃晃悠悠地朝粉色 “哦润吉” 压下来。西西踮着脚，小皮鞋在抓娃娃机底座上蹭出细碎声响，亮晶晶的眼睛随着爪子下移越睁越大。当塑胶指尖终于触到玩偶绒毛的刹那，机械臂突然发出 “咔嗒” 一声脆响，爪子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微微颤抖，随即如泄了气的气球，在西西凄厉的 “啊 ——” 声中松脱。毛绒兔子骨碌碌滚回娃娃堆，撞得其他玩偶跟着摇晃。doro 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说：“一定是刚才角度不对！” 说完，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重新握紧了摇杆。

doro 的马尾辫随着肩膀耷拉下去，运动鞋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的卡通贴纸。但只过了两秒，她突然攥紧拳头，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再来！我们用‘白鹤亮翅’的角度！” 说着伸手比划，发梢还沾着刚才练武术时的汗珠，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西西也在一旁鼓劲：“对！我们是超级英雄组合，一定能行！” 第二枚硬币 “叮铃” 一声落进投币口，西西踮着脚抢先抓住摇杆，粉色运动鞋在地面上蹭出沙沙的响动。她咬着被舔得发白的下唇，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柜，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一件伟大的作品。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嘴里念念有词：“我要用小老虎的力气！” 摇杆在她肉乎乎的手掌下被推到极限，机械爪子应声而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罩住趴在糖果堆里的 “哦润吉”。西西的小身体跟着爪子的升降轻轻摇晃，连马尾辫上的蝴蝶结都在兴奋地颤动。可就在爪子即将离开糖山的瞬间，金属关节发出令人心碎的 “咔嗒” 声，好不容易夹住的玩偶在空中打着旋儿，像片被风吹散的枫叶，慢悠悠地落回原点。她攥着摇杆的手僵在半空，睫毛上很快凝出亮晶晶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