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看着姐姐的窘态，黑亮的眼睛里带着点担忧，又有点想笑。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最小的肉片，谨慎地咬了一小口。辛辣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她的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小嘴也微微张开哈气。但她没有像姐姐那样大呼小叫，只是默默地把剩下的肉片放进碗里，然后端起自己的小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小脸也微微泛红。
“喝点水，慢点吃。”我赶紧把凉好的汤推过去。
一顿饭吃得热闹非凡。doro在“嘶哈”的抽气声和“好吃”的赞叹声中不断挑战着辣度的极限，小脸红扑扑的，额角都冒出了细汗。西西则专注地对付着那盘葱烧豆腐，偶尔小口吃一点不太辣的肉片，动作斯文。她们偶尔会交流一下哪块豆腐煎得最焦脆，或者哪片肉炒得最嫩滑。小红旗安静地靠在doro椅背上，橘子娃娃端坐在西西旁边的空椅子上，手腕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橘香，默默地参与着这场温馨的家常盛宴。
吃完饭，doro主动帮忙把碗筷收到厨房水槽边，西西则拿着她的小抹布，仔细地擦着她们面前的桌面。我系上围裙，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碗碟上的油渍，发出哗哗的声响。窗外，午后的阳光已经西斜，热度稍减，金色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柔的光带。
客厅里传来电视卡通片的欢快音乐和夸张的配音。doro和西西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沙发上，一人抱着一个橘子布丁的透明小杯子。那晶莹的橘色在暖黄的灯光下，像两捧凝固的、甜蜜的阳光。
我一边洗碗，一边听着客厅的动静。
“西西！快看我的！”是doro兴奋的声音，“里面有一整瓣橘子肉！好大！像不像一个小太阳？”
“嗯…”西西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满足，“我的…也有…小月亮…” 她大概指的是布丁里一片弯曲的橘瓣。
然后是勺子挖开布丁的细微声响，和满足的喟叹。
“呜…好甜！好滑！” doro的声音含糊不清，显然嘴里塞满了，“橘子味好浓！比上次买的还好吃！”
西西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带着点小欣喜的、细细的声音：“橘子娃娃…也香香的…” 她大概是觉得布丁的香气和她娃娃手腕上的香囊味道很配。
水流冲刷着最后一个盘子，泡沫消失，露出光洁的瓷面。我擦干手，解下围裙，靠在厨房门口，静静地望着客厅里的景象。
沙发上，两个小小的身影依偎着。doro盘着腿，一手拿着布丁杯，一手挥舞着小勺子，小脸上沾了一点橙黄的布丁渍，正对着电视里滑稽的卡通角色咯咯直笑，琥珀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西西则坐姿端正，小口小口、极其认真地品味着她的布丁，每一勺都舀得很小，仿佛要把这份甜蜜无限延长。她的橘子娃娃被她小心地放在腿边，面朝着她，那憨厚的笑容在暖光下显得格外安宁。电视屏幕变幻的光影在她们脸上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橘子布丁的清甜香气，还有刚才饭菜留下的、淡淡的、家的味道。
夕阳最后的余晖穿过窗户，给她们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doro背包上的小红旗，像一个微小的、永不疲倦的信标，在光影里静静矗立。橘子娃娃手腕上的香囊，那源于帝都古老宫墙下的干橘皮，此刻在这南方小城的黄昏里，依旧散发着遥远而熟悉的、温暖的橘香。
这香气，不再仅仅是旅途的纪念。它已悄然沉淀，融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触碰，融入酱油瓶的沉甸，融入布丁的甜蜜，融入豆腐的焦香和辣椒的微灼，融入那一声声“人”的呼唤里。它成了一个锚点，系住了这间小小的屋子，系住了灯光下依偎的身影，系住了一个名为“永远”的承诺——一个由橘子味的永恒约定所构筑的、永不分离的家。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万千灯火汇成流动的星河，而属于我们的这一盏，正温暖而坚定地亮着，等待着下一次旅程，等待着更多需要橘子香气的小小星辰归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