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最谨慎的多肉也按捺不住好奇和一点为姐姐们“报仇”的心理了。她放下麻袋,极其小心地拿起最后一个没被“攻击”过的冻梨。她不像doro那样勇猛,也不像西西那样试探,而是非常非常轻地,用她的小门牙,像小松鼠嗑瓜子一样,在冻梨最“柔软”(其实根本没有柔软的地方)的表皮上,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结果可想而知——那坚冰般的触感让她瞬间放弃了任何尝试!她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把冻梨放回茶几,小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的惊恐和“这东西太可怕了”的结论。虽然没有像姐姐们那样痛呼,但捂着小嘴的动作和紧皱的眉头说明她也感受到了那坚硬的“恶意”。
于是,当我扔完垃圾回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凄惨”的景象:
doro和西西并排坐在沙发上,一人捂着一边腮帮子,小脸皱巴巴的,眼睛里还噙着痛出来的泪花,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多肉则站在一旁,虽然没有捂脸,但也紧抿着嘴,小手无意识地揉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睛望着我,充满了委屈和控诉。
“墨!”droro带着浓重的鼻音,率先哭诉,“这个冻梨坏坏!它…它会咬人!它咯朕的牙!疼到现在!你看!”她张开小嘴,给我看她可怜的门牙。
“嗯…咬西西…牙疼…”西西也小声附和,委屈地点点头。
多肉虽然没说话,但用力地指了指茶几上那三个“罪证”,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看,就是这些坏东西!
看着她们仨捂着嘴、眼泪汪汪、控诉“冻梨行凶”的模样,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疼她们的小牙,又忍不住被这滑稽的场面逗乐。
“哎呀呀,你们这三个小馋猫加小笨蛋!”我赶紧走过去,挨个查看她们的小牙齿(幸好都没崩掉,只是震得生疼),“墨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什么来着?说了它现在会‘咬人’!不能直接啃!要等它‘醒’过来!” 我拿起一个冻梨,“它现在硬得像石头,你们的小牙齿怎么可能是它的对手?”
我把冻梨放进一个干净的碗里,倒入冷水,让它们慢慢浸泡。“冻梨冻梨,要解冻才能吃!等它变软了,里面的汁水化开了,才能吸到甜甜的果汁!现在啃,可不就是自己找罪受吗?”
三个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看着碗里泡着的黑疙瘩,眼神里半是怀疑半是期待。牙疼的教训太深刻了,她们暂时对这几个“坏东西”敬而远之。
趁着冻梨解冻的时间,我看着三个小家伙因为疯玩了一天而显得红扑扑、甚至有点汗津津的小脸和头发,决定先给她们洗个澡。
“好啦,牙疼的小可怜们,”我拍拍手,“一身汗味和冰雪味,得洗香香了!墨给你们放热水,泡个舒服的橘子浴!”
浴室里很快水汽氤氲,带着熟悉的清甜橘子香味的沐浴露泡泡漂浮在水面上。几只小黄鸭也整装待发。
经历了冻梨的“袭击”,洗澡反而成了安抚。doro很快忘记了牙疼(或者被热水泡得缓解了),又恢复了活力,指挥着她的“鸭鸭舰队”和泡泡大军“作战”。西西安静地享受着热水包裹的舒适,偶尔撩起泡泡堆在橘子娃娃旁边(确保它不会湿)。多肉也放松地泡在水里,热水驱散了疲惫,也让冻梨带来的惊吓慢慢平复。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小脸红扑扑的。
玩闹够了,我用带着丰富橘子泡沫的沐浴球,仔细地为三个小家伙清洗。doro嘻嘻哈哈地躲着痒痒,西西乖巧地配合转身,多肉则安静地站着,任由我帮她冲洗掉身上的泡沫。水流冲过她枯黄但已不再那么干涩打结的粉发,流过她依旧瘦弱却不再布满青紫、冻疮痕迹也淡了许多的背脊和四肢。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像一只终于习惯了被温柔对待的小兽。
洗完澡,用温暖干燥的大浴巾将她们像三颗刚出炉、冒着热气的香甜小馒头一样包裹起来,抱到床边。打开吹风机,暖风呼呼地吹拂着她们湿漉漉的头发。doro晃着脑袋,像只甩水的小狗。西西则安静地坐着,感受着暖风拂过头皮的舒适。多肉也低着头,暖风吹起她细软的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浴巾边缘,身体在暖风中彻底放松下来。
头发吹干,换上柔软的睡衣(doro的小恐龙,西西的小兔子,多肉的暖橙色小熊)。三个香喷喷、暖烘烘的小家伙被塞进了柔软的被窝,只露出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好啦,该睡觉啦。”我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床头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今天玩得太疯了,要好好休息。”
“墨,”doro从被窝里探出小手,指着外面,“那个…冻梨…醒了吗?”
西西也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期待和残余的警惕看向我。
多肉虽然没问,但琥珀色的眼睛也望了过来,显然也惦记着那“会咬人”却又被墨说得很好吃的神秘黑球。
“哦!差点忘了!”我起身走到外间。碗里的冻梨经过温水浸泡,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原本硬邦邦、黑乎乎的外表变得软塌塌、深褐色,表皮布满褶皱,像饱经风霜的老人脸。轻轻一按,能感觉到里面饱胀的汁水。
我小心地将四个变软的冻梨拿进来,用毛巾擦干表面的水,在顶端撕开一个小口子。
“看,现在它‘醒’了,变软了。”我把撕开小口的冻梨递给她们,“不能咬皮,要吸里面的汁水,像喝果汁一样。”
三个小家伙半信半疑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个软塌塌的“黑球”。doro和西西对视一眼,鼓起勇气,将小嘴凑到撕开的口子处,用力一吸——
“滋溜——”
一股冰凉清甜、带着独特发酵香气的汁水瞬间涌入她们口中!那滋味,比她们喝过的任何果汁都要特别!不是单纯的甜,而是带着一丝微妙的、难以形容的醇厚感,冰凉透心,瞬间抚平了口腔里最后一丝不适(包括之前牙疼的阴影),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
“唔!”doro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随即被巨大的惊喜淹没,“好甜!好冰!好喝!”
“嗯!甜甜的…凉凉的…好舒服…”西西也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小脸上满是享受。
多肉看着姐姐们的反应,也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己手里的冻梨,小口地吸了一下。
冰凉清甜的汁水滑过舌尖,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舒爽。那独特的味道让她琥珀色的眼睛猛地一亮!一种纯粹的、对美味的惊喜清晰地映在眼底。她又用力吸了一口,更多的汁水涌入,让她满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小脸上露出了品尝到新奇美味的愉悦神情。她甚至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捧着冻梨,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吸吮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
“好吃吧?”我笑着看她们三个捧着冻梨吸得不亦乐乎,“没骗你们吧?冻梨‘醒’了之后,可是北国的宝贝!”
“嗯嗯嗯!”doro一边吸一边用力点头,“墨最好了!这个…呃…冻梨,虽然长得丑,但里面是甜的!”
“好喝…”西西也小声赞同。
多肉虽然没有说话,但她抬头看向我,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满足和一丝小小的、被美味征服后的崇拜。她嘴角沾着一点深色的梨汁,像偷吃到糖果的小花猫。
吸完清甜冰凉的梨汁,三个小家伙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最后一点疲惫似乎也被这透心凉的甘甜驱散了。小肚子饱饱的,身体暖暖的,嘴巴里甜甜的,玩闹一天的兴奋和冻梨的奇遇都化作了浓浓的睡意。
“好啦,梨汁也喝完了,故事也听饱了(指今天的经历),该闭上眼睛睡觉喽。”我帮她们掖好被角,床头灯的光晕温柔地洒在她们红润的小脸上。
doro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足地咂咂嘴:“呼…冻梨…好神奇…朕要梦见…堆一个冻梨做的雪人…” 眼皮很快沉重地合上。
西西抱着她的橘子娃娃,侧过身,黑亮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像两颗温润的黑曜石,很快也沉入了梦乡,嘴角还带着品尝梨汁后的满足微笑。
多肉躺在暖橙色的枕头上,怀里抱着她的麻袋(里面是她的橘子“老朋友”)。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天的疲惫、新奇、惊吓(冻梨的)、惊喜(冻梨汁的)、温暖(洗澡的)都沉淀下来。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身体彻底放松地蜷缩着,像一只终于找到最舒适巢穴、安然入睡的小熊。嘴角那抹品尝梨汁后留下的、极淡的甜意,似乎也融化在了睡梦中,化作了唇角一丝安宁的弧度。
房间里只剩下暖气低微的送风声和三个孩子平稳悠长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清新橘香、被褥晒过阳光的暖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多肉枕边麻袋里逸散出的、混合着陈腐与执着的橘香。这几种气息奇妙地交织、融合,形成一种无比安心的、温暖的、名为“家”的味道。
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们沉睡的容颜。窗外的雪国夜晚静谧而寒冷,但这小小的房间,被孩子的呼吸和橘香填满,温暖得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港湾。那颗流浪了太久的小小心灵,在冰雪乐园的奇幻、冻梨滋味的惊喜、以及此刻被温暖彻底包裹的安宁中,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沉入了无梦的、甜美的酣眠。
确认她们都睡熟了,我才轻手轻脚地站起来,像怕惊扰了最珍贵的梦境。走到门口,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暖橙色的光晕下,三个小小的隆起在被子下安然起伏。多肉蜷缩的睡姿,是那么放松,那么安心。
我轻轻地带上门,将一室的温暖与安宁关在身后。走到外间,收拾好孩子们吸完汁水后留下的、变得软塌塌的冻梨皮。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深褐色的表皮,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孩子们吸吮汁水时那满足的笑脸和亮晶晶的眼神。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寒夜中沉默。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疲惫感如同温暖的潮水般涌来,带着一天奔波的痕迹和心满意足的重量。闭上眼睛,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夕阳下孩子们抱着冰橘子的笑脸,是她们捂着嘴控诉冻梨“咬人”的滑稽模样,是她们吸到清甜梨汁时眼中绽放的光彩,是多肉蜷在暖橙色被子里那无比安宁的睡颜…
窗外的风声似乎被彻底隔绝了。在沉入梦乡的最后一刻,意识里只剩下那弥漫不散的橘香,和隔壁房间传来的、如同海浪轻拍岸礁般令人心安的、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这一天的冰与火、惊与喜、疲惫与温暖,都在这宁静的橘香梦乡中,沉淀为生命里又一页温暖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