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儿林悦转述的、陆阳那个具体而尖锐的问题，电话那头的张楠楠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她心里清楚，林悦说得没错，像陆阳这样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力的年轻翘楚，一旦认准了方向，绝不是旁人几句劝告就能轻易改变的。
与其再做无谓的劝阻，不如针对他提出的核心风险，给出一些切实的、基于经验的忠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张楠楠轻微的呼吸声，她显然在仔细斟酌措辞。
过了一会儿，她才用一种沉稳而审慎的语气缓缓开口：
“悦悦，你转告陆阳，从明面的规则上讲，只要他的所有操作严格遵循《证券法》及相关法律法规，没有涉及内幕交易、操纵市场等明令禁止的行为，那么他在股市里赚到的钱，理论上就是合法所得，受到保护。”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但是，在实际的市场环境中，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简单。有些风险，并不完全写在法律条文里。”
“首先，是树大招风的风险。如果他真的在短时间内赚取了惊人的、远超市场平均水平的利润，或者说他的操作在市场上造成了很大的动静，引起了过度的关注，那么就很容易成为出头鸟。”
“到时候即便他的操作在法律层面挑不出毛病，但如果引起了某些层面的特别关注，总归是件麻烦事。”
“你要知道，《证券法》的解释和执行，存在一定的弹性空间。如果上面真的想查你，总能找到一些由头或切入点。”
“其次，是利益冲突的风险。资本市场是利益博弈的战场。”
“如果他的资金量过大，操作手法又过于凌厉，不可避免地会触及其他大资金或者某些利益集团的利益蛋糕。”
“一旦结下仇怨，难保不会有人动用关系或资源，向上进行举报或反映情况。即使最后查无实据，这个过程本身也会带来极大的困扰和不确定性。”
张楠楠最后总结道，语气意味深长：
“总而言之，不遵守法律，一定会出问题；但仅仅遵守法律，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尤其是在我们这个市场，很多时候需要讲究方式方法，懂得低调和平衡的艺术。你让陆阳务必权衡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番话说得既坦诚又保留了几分余地，既点明了潜在的风险，又没有把话说死，充分体现了张楠楠的老练和谨慎。
她希望陆阳能听懂其中的深意，做出最明智的抉择。
林悦听到母亲张楠楠这番深入浅出的分析，面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她从小在官宦之家长大，耳濡目染，对母亲话语中蕴含的深意自然心领神会。
张楠楠的意思很明确，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合规操作是基础，但合规不等于绝对安全；一旦因获利巨大而成为出头鸟，潜在的风险将难以预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