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像炸雷似的在橡树林里炸开，子弹穿过枝叶的缝隙，“嗖嗖”地钉在树干上，溅起的木屑带着松脂的气味，混在硝烟里往鼻腔里钻。林风趴在一棵老橡树后面，刚扣动驳壳枪的扳机，就听见“咔嗒”一声空响——最后两发子弹也打光了。他咬着牙把枪往腰间一插，伸手抄起旁边地上的一根短矛，那是之前侦查员用来开路的工具，矛头磨得锃亮，还沾着点泥土。
“副营长！我这儿还有三发步枪弹！”李文彬从斜后方爬过来，压低声音递过来几发用油纸包着的子弹。他的左臂还在渗血，绷带被汗水泡得发皱，却死死攥着步枪，眼睛盯着前方鬼子的方向，手背上的青筋绷得像铁丝。
林风接过子弹，手指飞快地往驳壳枪里填弹，金属弹壳碰撞的声音在枪声间隙里格外清晰。“文彬，你盯着左侧那片灌木丛，刚才我看见有鬼子想从那儿绕过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注意节省子弹，每一发都得打在点子上。”
李文彬点点头，慢慢往左侧挪了挪，把步枪架在树根上，枪口对准灌木丛的缝隙。林风则转头看向李团长的方向，只见李团长正靠在一块大青石后面，手里的手枪时不时朝着鬼子的方向开火，旁边的通讯员小张蹲在他身边，正忙着给一支步枪装弹夹，脸色煞白却没敢躲一下。
“团长！鬼子的火力太猛了，咱们得往后撤点！”一个战士朝着李团长喊，话音刚落，就被一颗流弹击中了肩膀，疼得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旁边的两个战士赶紧冲过去，把他拖到树后面，撕开他的衣袖，伤口处的血正汩汩地往外冒，染红了粗布军装。
李团长眉头拧成一团，朝着那两个战士喊：“快给他包扎！用止血粉！”他又转头看向林风，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林风！你看出来没？鬼子好像知道咱们的火力弱点，专门盯着咱们的伤员和弹药少的人打！”
林风心里一沉，之前怀疑的内鬼问题又冒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战士，每个人都在忙着战斗，有的趴在树后开枪，有的忙着给伤员包扎，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可刚才开枪前，他明明看见一个人影朝着树林深处跑了，怎么这会儿又没了踪迹？
“团长，我刚才看见有人往树林深处跑了，说不定就是内鬼！”林风朝着李团长喊，“等会儿要是有机会，我去追他！”
李团长刚想说话，就听见右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陈虎的喊声：“副营长！鬼子的军犬冲过来了！快想想办法！”
林风转头一看，只见两条体型壮硕的军犬正朝着他们这边扑过来，后面跟着五六个端着三八大盖的鬼子兵，为首的鬼子还举着一把军刀，嘴里“嗷嗷”地叫着。军犬的鼻子贴在地上嗅着，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冲到他们面前了。
“用火！”林风突然喊了一声，“谁有火柴或者火折子？”
旁边一个负责炊事的老战士赶紧摸出一个铁皮火柴盒，手抖着递过来：“副营长，我这儿有！还有半张干油纸！”
林风接过火柴盒，扯过老战士递来的干油纸，快速撕成几片，又从地上捡起几根干燥的树枝，堆在身前。他划亮一根火柴，点燃油纸，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来，很快就把树枝引燃了。旁边的战士们见状，也纷纷效仿，捡来干树枝点燃，很快就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火墙。
军犬冲到火墙前，被火光和热气逼得不敢往前，只是在原地打转，朝着他们狂吠。后面的鬼子兵也停了下来，举着枪朝着火墙这边开枪，子弹打在火堆里，溅起的火星落在地上，烧着了几片落叶。
“好样的！林风！”李团长朝着林风喊，“趁这会儿功夫，咱们赶紧往后撤！伤员先抬走，物资跟上！”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个年轻战士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老周则背着那半袋玉米面和几口铁锅，跟在后面。林风拿着燃烧的树枝，时不时往火堆里添点干柴，确保火墙不会熄灭，掩护着大家撤退。
就在这时，林风突然瞥见右侧的灌木丛里有一个人影闪过，那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粗布军装，手里却拿着一个小小的铜哨，正对着嘴边吹。虽然没听见声音，但林风一眼就认出，那是鬼子军犬常用的无声哨——之前在砖窑的时候，他见过鬼子用这种哨子指挥军犬。
“内鬼！”林风大喊一声，扔掉手里的树枝，拔腿就朝着那个人影追过去。陈虎听见喊声，也跟着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那把砍刀。
那个人影见被发现了，跑得更快了，钻进灌木丛里，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林风和陈虎紧随其后，拨开灌木丛往前追，树枝划破了他们的脸颊和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别跑！站住！”林风一边追一边喊，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人影。那人影的速度很快，而且对树林的地形好像很熟悉，专挑难走的地方跑，试图甩开他们。
追了大概十几分钟，前面的人影突然钻进了一片浓雾里。林风心里一紧，这片橡树林他之前观察过，根本没有这么浓的雾，怎么突然出现了？他停下脚步，刚想提醒陈虎小心，就听见陈虎“哎哟”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林风赶紧回头，只见陈虎趴在地上，脚踝处被一根绳子缠住了，绳子的另一端连着旁边的树干，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那是猎人用来捕捉野兽的陷阱！
“陈虎！你怎么样？”林风赶紧跑过去，帮陈虎解开脚踝上的绳子。陈虎揉了揉脚踝，龇着牙说：“没事，就是崴了一下。副营长，刚才那个人影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还有这雾，太奇怪了！”
林风站起身，环顾四周，浓雾已经弥漫开来，能见度不足五米，周围的树木都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树干，发现树干上湿漉漉的，好像刚被水泼过一样。
“不对劲，这雾是人为制造的。”林风皱着眉说，“你看树干上的水，还有刚才那个陷阱，都是有人提前布置好的。那个内鬼，说不定早就和鬼子串通好了，把咱们引到这里来！”
陈虎脸色一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团长他们还在后面，要是找不到咱们，肯定会着急的！而且这雾这么大，咱们说不定会迷路！”
林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指南针——这是他之前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一直带在身边。他打开指南针，指针在里面转了几圈，最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别慌，我有指南针。”林风道，“咱们先朝着这个方向走，看看能不能走出这片雾区。另外，你注意听周围的动静，要是听见枪声或者喊声，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说不定能找到团长他们。”
陈虎点了点头，扶着旁边的树干，慢慢站起身，虽然脚踝还有点疼，但还是紧紧跟在林风后面。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浓雾里走着，周围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偶尔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鸟叫，却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浓雾渐渐稀薄了一些，前面隐约出现了一片开阔地。林风心里一喜，加快脚步往前跑，刚跑出浓雾，就看见前面的开阔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粗布军装——是他们队伍里的战士！
“不好！”林风心里一沉，赶紧跑过去，蹲在一具尸体旁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伤口是被子弹打中的，而且是近距离射击，子弹从胸口穿过，已经没有了呼吸。旁边的另一具尸体，手里还攥着一把步枪，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
陈虎也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苍白：“副营长，这……这是咱们的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团长他们也遇到危险了？”
林风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检查了周围的环境。开阔地的四周都是灌木丛，地上有很多杂乱的脚印，还有几处弹痕，显然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激战。他还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铜哨，和他之前看到内鬼手里拿的那个一模一样。
“内鬼肯定来过这里。”林风捡起铜哨，放在手里看了看，“而且团长他们很可能也被引到这里来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枪声，还有鬼子的叫喊声。林风赶紧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的浓雾里有火光闪过，显然是战斗还在继续。
“走！咱们去看看！”林风把铜哨揣进怀里，拔腿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跑。陈虎也赶紧跟上，虽然脚踝还在疼，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跑了大概几分钟，前面的浓雾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穿着粗布军装，手里举着一把步枪，正是他们队伍里的侦查员小李！小李看见林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赶紧跑过来：“副营长！可算找到你了！团长他们被鬼子包围了，就在前面的山谷里！”
“什么？”林风心里一紧，“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