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子弹刚穿透鬼子掷弹兵的胸膛，赵刚就已经扑了上去——他手里攥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刺刀，朝着另一个装弹的鬼子后腰猛刺过去。那鬼子刚要弯腰去捡滚落在地的炮弹，后腰突然一凉，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手里的炮弹掉在雪地里，溅起一片细碎的冰渣。
“快！把掷弹筒扛走！”林风压低声音嘶吼，伸手抓住掷弹筒的支架。这玩意儿比他想象中沉，铁制的筒身冻得像冰块，攥在手里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赵刚也赶紧搭手，两人合力将掷弹筒抬起来，转身就往灌木丛的方向跑。
剩下的几个鬼子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跑出了十多米远。鬼子的步枪子弹“嗖嗖”地擦着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积雪簌簌往下掉。林风感觉后颈一凉，伸手一摸，摸到一片湿冷——不是血，是子弹带起的雪沫子。
“往岩石后面躲！”林风朝着王二小的方向大喊。王二小早就举着步枪在岩石后等着，看到他们跑过来，立刻朝着追来的鬼子开了一枪。虽然没打中，但也把鬼子逼得往后退了两步，给他们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三人钻进岩石后面，林风才敢松口气，把掷弹筒往地上一放，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短短几十秒，比在狼牙口打一场硬仗还累——掷弹筒的重量压得他胳膊发酸，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跑动又开始隐隐作痛，汗水浸透了内层的单衣，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副营长，这玩意儿咱们留着有用吗？”王二小蹲在旁边，伸手摸了摸掷弹筒的筒口，又赶紧缩回来——筒口冻得能粘住手指。他看着林风，眼神里满是疑惑，“咱们连炮弹都没带几发，留着这空架子，还不如多带两颗手榴弹实在。”
林风没立刻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那块皱巴巴的地图，借着雪地里反射的月光展开。地图上“落马滩”的位置被他用指甲划了道深深的印子，旁边标注着小河的走向——从西向东，正好把树林和对岸的山地隔开。他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突然停在一处结冰的河湾处：“有用，不仅有用，还得靠它破‘黑风队’的埋伏。你想想，‘黑风队’肯定以为咱们会从冰面中间走，所以他们的机枪肯定架在河湾两侧的土坡上，等着咱们走进射程。可要是咱们用掷弹筒先把他们的机枪点了，他们的埋伏不就成了摆设？”
赵刚凑过来看了眼地图，眼睛突然亮了：“副营长，你是想让咱们绕到河湾上游，从冰面侧面摸过去？用掷弹筒先打掉他们的重火力？”
“对。”林风点了点头，手指在河湾上游的位置敲了敲，“你看这儿，河湾上游有一片芦苇丛，冬天芦苇都枯了，正好能藏人。咱们从那儿摸过去，距离土坡大概有两百米，这个距离，掷弹筒的射程刚好够到。而且那边的冰面有芦苇挡着，‘黑风队’的人不容易发现咱们。”
王二小也凑过来，盯着地图看了半天，突然皱起眉头：“可咱们只有两发炮弹啊！刚才从鬼子那儿只捡了两发，要是打偏了咋办？‘黑风队’的人肯定躲在掩体后面，两发炮弹未必能把他们的机枪全打掉。”
这话让林风心里也咯噔一下。他刚才光顾着抢掷弹筒，倒是忘了清点炮弹——刚才混乱中，只从鬼子的弹药袋里摸了两发炮弹，现在就装在他的背包里。两发炮弹，要打掉至少两挺机枪，确实是赌。可他转念一想，“黑风队”的人虽然狡猾，但未必会想到他们能缴获掷弹筒，肯定不会把掩体修得太结实，只要能精准命中机枪阵地，就算打不烂机枪，也能把人逼走。
“赌一把。”林风把地图折起来塞进怀里，伸手拍了拍掷弹筒，“咱们没别的选择。陈虎带着老百姓走了快半个时辰，估计快到河湾了，要是咱们不赶紧把‘黑风队’的埋伏破了，他们一进射程就会被当成活靶子。”
赵刚立刻点头：“我听副营长的！不过咱们得先把追兵甩开，刚才那几个鬼子肯定回去报信了，用不了多久，大股鬼子就会追上来。”
林风抬头看了眼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亮之后，视线变开阔，他们的行动会更难隐蔽。他咬了咬牙：“没时间等了，现在就走。二小，你先去前面探路，看看河湾上游的芦苇丛有没有动静；赵刚，你扛着掷弹筒，跟在我后面；咱们走慢些，尽量别踩出太大的动静。”
三人分工明确，王二小拿着步枪，猫着腰钻进前面的树林。他的脚步很轻，踩在积雪覆盖的落叶上，几乎听不到声音——这是他跟着猎户在山里学的本事，走山路时能把脚步声压到最低。林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树影里，才示意赵刚扛起掷弹筒，自己则拿着步枪走在最前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树林里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林风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手里的步枪始终对着前方，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他知道，“黑风队”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这些特务比鬼子更难对付——他们熟悉地形，枪法准，还擅长伪装，说不定此刻正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口哨声——是王二小的信号，说明前面安全。林风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赶上去，果然看到王二小蹲在一片芦苇丛旁边，朝着他们招手。
“副营长，你看。”王二小指着芦苇丛后面的冰面，“从这儿能看到河湾的土坡，俺刚才用望远镜看了，土坡上有两个黑影子，看着像是机枪阵地，旁边还有几个走动的人，应该是‘黑风队’的特务。”
林风接过王二小递来的望远镜——这是之前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镜片有些模糊，但勉强能看清远处的景象。他调整了一下焦距，朝着河湾土坡望去：只见土坡上覆盖着一层薄雪，在靠近顶部的位置，有两个用树枝和干草搭成的隐蔽工事，工事里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枪管——正是歪把子机枪的轮廓。工事旁边，有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在来回走动，手里的短枪别在腰间，时不时朝着冰面的方向张望。
“没错，是‘黑风队’。”林风放下望远镜，心里有了底，“他们的工事修得很简陋，树枝搭的架子挡不住炮弹。赵刚，你把掷弹筒架起来，瞄准左边那个工事；我来装弹，二小，你负责观察，要是有特务发现咱们，立刻开枪提醒。”
赵刚立刻把掷弹筒架在一块平坦的雪地上，调整好角度。林风从背包里掏出一发炮弹，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抖——这是他们仅有的两发炮弹，第一发必须命中，否则后面就被动了。他深吸一口气，将炮弹塞进掷弹筒的入口，然后朝着赵刚点了点头。
“预备——放！”林风压低声音喊。
赵刚猛地拉动掷弹筒的击发杆，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炮弹拖着一道微弱的火光，朝着河湾土坡飞去。林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炮弹的轨迹——只见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落在左边的工事上。
“轰隆！”
爆炸声在空旷的河湾处回荡，工事里的树枝和干草被炸得飞起来，黑色的枪管从工事中翻出来，掉在雪地上。工事旁边的三个特务吓得赶紧趴在地上，朝着芦苇丛的方向胡乱开枪。
“中了！”王二小兴奋地低喊，手里的步枪也对准了特务。
林风却没敢放松，立刻掏出第二发炮弹：“快！装弹！瞄准右边的工事！”
赵刚也来不及庆祝，赶紧调整掷弹筒的角度。这一次，林风的手稳了很多，迅速将炮弹塞进筒口。赵刚再次拉动击发杆，炮弹呼啸着飞向右边的工事。
又是一声巨响，右边的工事也被炸开了花。工事里的特务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朝着土坡下面的树林逃去——他们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有掷弹筒，连重火力都被打掉了，再留在这儿就是等死。
“别追！”林风一把拉住想冲出去的王二小，“咱们的目的是打掉机枪，不是抓特务。现在赶紧去跟陈虎汇合，晚了就怕出变故。”
王二小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林风说得对，只好收起步枪，跟着他们往冰面的方向跑。刚跑到冰面边缘，林风就看到远处有一群人影正在冰面上缓慢移动——正是陈虎带着的老百姓队伍。他心里一松，朝着那边使劲挥手。
陈虎很快就看到了他们，也加快了脚步。等队伍走到近前，林风才发现，老百姓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不少人的裤腿都湿了——显然是冰面太滑，有人不小心踩裂了薄冰，溅湿了裤腿，在寒风里冻得硬邦邦的。
“副营长，你们可算来了！”陈虎跑过来，声音里满是焦急，“刚才河湾那边传来爆炸声，俺们都担心你们出事。还有，俺刚才看到土坡上有特务跑下来，朝着西边去了，会不会是去搬救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