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兑风波的硝烟散尽,格物钱庄门前那白花花、沉甸甸的银锭,不仅砸碎了对手的阴招,更如同一次最硬核的广告,将“实力”二字深深烙进了京城上下的人心。存款业务非但没有萎缩,反而迎来了一波新的高峰,连一些以往持观望态度的中等世家和官员,也悄悄派管家前来,试探性地存入一笔“闲钱”,体验那便捷的汇兑和据说即将推出的“格物债”。
陈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风波平息没两天,他立刻召集核心骨干,在钱庄后堂那间被他戏称为“掏金作战室”的房间里,铺开了新的蓝图。
“挤兑这事儿,给咱提了个醒,也送了个枕头。”陈野叼着根炭笔,指着墙上新挂起的一幅巨大的、标注着格物院各项产业和资金流向的示意图,“光靠存款和汇兑,咱们这钱庄,就像条小河,水是活的,但不够深,不够广!遇上大旱(挤兑),还是可能见底。得想办法,把这条小河,变成大江,连着五湖四海!”
刘明远如今对陈野这天马行空的思路已经有些免疫力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公爷,您的意思是……‘格物债’要立刻推出?”
“没错!而且要搞大!”陈野用力一拍图纸,“不光要发债,老子还要把这债,变成一张网,一张能把全天下闲散资金都网过来的大网!”
他拿起炭笔,在图纸上画了几个圈:“你们看,咱们格物院,现在有啥?有云州矿场,那是下金蛋的母鸡!有京郊火炮总局,那是吞金兽也是护身符!有各地推广所、工坊,能不断产出值钱的玩意儿!还有咱们这越来越稳的钱庄本身!这些都是咱们发债的底气!”
沈括推了推眼镜,看着图纸上那些代表着资产和现金流的线条,眼中闪烁着数据的光芒:“公爷,根据模型测算,以我院现有资产和未来三年预期收益为抵押,首批发行五十万两‘格物债’,年息定在五分到六分之间,风险可控,且极具吸引力。只是……如何确保认购和兑付?”
“这就是关键了!”陈野眼中精光四射,“咱们这债,不玩虚的!第一,所有债券,都用咱们特制的防伪纸张印刷,带水印,带独一编码,跟银票一个待遇!第二,债券分两种,一种叫‘短期债’,一年期,年息五分,主要面向商户和大额储户,灵活周转;另一种叫‘建设债’,三年期,年息六分,专门用来支持咱们格物院下一步的大项目,比如扩建矿场、铺电报网!第三,也是最妙的一招——”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得意地笑道:“这债券,可以在咱们格物钱庄内部,进行转让交易!比如你马快嘴,买了五百两一年期债券,半年后急着用钱,不用等到期,可以直接在钱庄挂牌,按市价转让给别的客户!咱们钱庄只收取少量手续费!这叫‘二级市场’!让死钱变活钱!”
这番话一出,连沈括和李明远都愣住了,随即陷入狂热的思考和计算中。这“二级市场”的概念,简直是为流动性注入了灵魂!刘明远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公爷这脑子,真是把“钱”玩出花来了!
“如此一来,”徐元亮兴奋地接话,“债券的吸引力将大大增加!不仅有利息,还有随时变现的可能!更能通过交易价格,实时反映咱们格物院的信誉和市场预期!妙!太妙了!”
“光妙还不够,得让人相信!”陈野补充道,“发行之前,给老子大张旗鼓地宣传!把咱们的家底——矿场产量、工坊利润、甚至火炮订单(能公开的部分),都给我列出来,印成小册子,到处发!让所有人都知道,买咱们的债,比埋在地窖里生锈强一百倍!”
说干就干。格物院这台庞大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沈括、李明远带领数据局,连夜精确计算债券发行的各项参数和风险预案。徐元亮的印刷工坊开足马力,印制精美的债券凭证和宣传册。刘明远则调动所有资源,通过格物院的各个渠道,将“格物债”即将发行的消息,炒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格物债”成了京城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茶楼酒肆里,商人们交头接耳,计算着利息和风险;深宅大院内,管家们拿着宣传册,向主家汇报这新鲜事物;甚至连一些消息灵通的普通市民,都琢磨着是不是把攒的几两银子拿出来,买点那“一年五分利”的短期债。
“隆盛号”等传统票号这下真的坐不住了。他们玩挤兑玩砸了,如今对方又要发行债券,这分明是要把他们往死里逼啊!王文炳府上,幕僚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东翁,不能再坐视了!陈野此举,乃是挟技术以揽金融,若让其成势,则天下财货,尽归格物院矣!”
“必须阻止!可在朝堂上弹劾其‘与国争利’,‘妄发债券,扰乱金融’!”
王文炳面色阴沉,手指用力捻着胡须:“光弹劾恐怕不够……得让他的债,发不出去,或者……发出去也变成一堆废纸!”
几天后,“格物通汇钱庄首批债券发行认购会”,在钱庄门前宽敞的广场上隆重举行。为了防止混乱,陈野提前让人用木栅栏划出了排队区域和认购区,鲁大锤带着护卫们维持秩序,黑皮的人混在人群中,警惕地盯着任何可疑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