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午饭，吴辽尾随着谭老师。
但见谭老师兜兜转转，走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工棚里。
这里是实习老师谭老师的临时住所。
教师宿舍还在叮叮当当建设中，不适合住人。
其他老师也因为这样没有搬进来住，而来实习的谭老师不是本地人，没办法外宿，只能住在建设校园工棚里面。
这工棚，只不过是几块铁皮围着，上面用尼龙布作为棚顶。
夏天雨多，经常漏水。
所以谭老师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桶和盆，用来接水。
几块木板拼接的床，上面就是一张草席，底下正是那长凳子支撑。
就连办公的桌子都是工地上找来的三合板，用些砖块垒起来。
啧啧，跟流浪汉一样。
不过，干净整洁的地方放着几块板，板上钉着几张漂亮的画。
一张素描，画着少女人像。
一张水彩，画着水果蔬菜等静物。
一张速写，正是还没建设好的校园一角。
还有几张草稿，是在跑道和球场上锻炼的人们的速写草稿。
定睛一看，那张素描画得很熟悉。
正是班花王莉莉。
谭老师一进去，就坐在床上吧唧吧唧地吃着饭。
也许感觉热了，打开一个工地上借来的风扇，迎着风又吧唧吧唧吃起来。
他没有发现吴辽已经跟着进了来。
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吴辽心中一阵酸痛，老师也不容易啊。
“谭老师……”
吴辽站在门口小声说道。
谭老师回头，疑惑地看着吴辽。
“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政教主任说，你是省美术学院的大学生，我想跟你学画画。”
吴辽说道。
“哦？哦哦哦，来，来来，进来坐，进来坐。”
谭老师赶紧邀请吴辽进去，拍了拍床铺，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环境就是这样，连张凳子都没有，请不要介意。”
吴辽赶紧摇摇手说：
“不会不会，谭老师您太客气了。”
为了不让谭老师尴尬，吴辽赶紧坐下。
这时候，他才看到，谭老师的饭盒里，只有素菜，没有肉菜。
吴辽打开自己的饭盒，递到谭老师面前，撒了个小谎：
“谭老师，我一不小心买多了饭菜，我吃不完，给点你吧。一会儿要是吃不完，还不是倒掉？太浪费了。”
谭老师把饭盒往回收，很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不用，我正减肥呢，吃不了那么多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见谭老师客气，吴辽直接把饭盒靠近谭老师的饭盒，用匙羹快速把肉给顺到谭老师的饭盒里。
说实话，谭老师也是好久没吃肉了。
口中说着不要不要，但又渴望得到这些肉菜，同时又怕拉扯中让饭菜掉地上浪费，只能看着那些肉菜不停进到自己的饭盒内。
眼看吴辽已经把大半的肉菜给了自己，谭老师才推掉吴辽的饭盒。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开心地吃起来。
可以说，经过这一事，谭老师对吴辽的印象非常深刻。
内心对他已经深深地认可了。
“话说谭老师，你这生活也太清贫了吧？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还是我们学校的实习老师，学校对你也太……”
谭老师唉声叹气，举手止住了吴辽的说话，述说着他的困难。
原来，他是另外一个市梧桐市里某个贫困农村的孩子，通过自己努力考上了省美术学院，成为该村第一个大学生。
由于家里太穷，根本交不起大学的学费，村里人知道了，都过来凑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三块、五块、十块，甚至几角几分钱，都是村里的心意。
加上村长卖了自己养的两头猪，终于凑齐了他的学费。
上了大学的谭老师，平时都是靠勤工俭学补贴学费和日常开支。
也是为了减轻家里和村里的负担。
毕业之前必须要实习，如果是跟着学院安排去实习的话，又需要交一笔费用，他承担不起。
这时候李埔栋遇到了他，说这边可以给他开个美术培训班，收到的学费就可以当实习费用了。
所以他才来到这里当实习老师。
故事说完，两人也正好把饭吃完。
那些接水的桶和盆里大把水，两人就利用这些水把饭盒洗干净。
谭老师从他的旅行包处拿出笔和纸，再找来一块板，递给吴辽。
“既然你来学习，我先看看你的水平，这样我好展开教学。”
吴辽接过来，一脸懵地说：
“老师，我应该画什么呢？”
“随便，你喜欢画什么就画什么。”
吴辽抓了抓头，转头看向那张素描画像，但是脑子里想的却是罗珊的样子。
他灵光一闪，抓起笔就唰唰唰地画起来，简直就是笔走龙蛇。
吴辽画得开心，谭老师却看得着急。
扭扭歪歪的线条，毫无章法的笔触，完全不合格的比例……
说白了，就是一个幼儿园大班小朋友的水平，就这样教起来很累的好么？
要不是刚才一饭之恩，谭老师都想赶吴辽出去了。
尤其是听到吴辽有一张可以随意刷的饭卡，忍忍，再怎么差的水平都忍了。
大概忍了二十多分钟，吴辽终于画完了，他深吸一口气。
这也是他第一次一口气将一幅画画完。
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大概怎么样的画作呢？
那头发，比鸟窝还乱糟糟。
那耳朵，就是一正一反两个3。
眼睛是一大一小两个圈，瞳孔转着圈涂黑，啧啧，死鱼眼一样。
鼻子嘛……
对头，就是你所想的那种鼻子。
两根竖线，下面两个大圆孔，大圆孔外再画两个大圆圈。
嘴巴更绝！
一条弯弯曲曲的横线，上面一个趴着的3，下面一个半圆。
仅此而已的话还行，但吴辽又把嘴唇涂黑，意思是红红的嘴唇的意思吧？
臃肿的脸加上尖尖的下巴。
还有一根脖子。
注意，这没有用错字，真的是一根。
完全承受不起这大脑袋的一根脖子。
难怪作为美术学院的大学生谭老师会以忍字诀来看待吴辽。
可是吴辽却忒不要脸地问：
“看，谭老师，我杰作可以吧？”
谭老师用手抓着自己的脸，几乎要把脸抓出血那种用力。
慢慢地从指缝之间睁开眼睛，又把眼睛闭上，内心五味杂陈。
这笔，这纸，可是他省吃俭用买回来的，就这么被糟蹋了！
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这，水平太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