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蛮族祖灵山，血祭谷。
此地位于祖灵山深处一处天然凹陷的巨大盆地，四周环绕着陡峭狰狞的黑色山崖，崖壁上刻满了古老而邪异的血色图腾。盆地中央，是一个由无数骸骨、锈蚀兵器、以及某种暗红色矿石垒砌而成的巨大圆形祭坛，直径超过百丈。祭坛表面沟壑纵横，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腥甜与恶臭的暗红色液体，仿佛有生命般缓慢蠕动。
此刻，祭坛周围聚集了数百名蛮族萨满，他们身着各色兽皮骨饰，脸上绘满图腾，围绕着祭坛跳着狂野而诡异的舞蹈，口中吟唱着晦涩的音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威压。盆地边缘，密密麻麻站着数千名最精锐、最狂热的蛮族战士，他们眼神狂热地望着祭坛，仿佛在等待神迹降临。
大萨满祖灵通古斯，就站立在祭坛的最顶端。他双手高举着一根镶嵌着硕大骷髅头、通体由某种幽暗金属打造的法杖，法杖顶端的骷髅眼眶中，燃烧着两团惨绿色的鬼火。他灰白的瞳孔仰望着阴沉的天穹，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出磅礴而诡异的能量波动，与下方祭坛、四周山崖图腾、乃至整个祖灵山地脉隐隐共鸣。
“还不够……远远不够……” 祖灵通古斯沙哑的声音在盆地中回荡，只有少数高阶萨满能听清，“普通的生魂，杂质太多，怨念驳杂，需要提纯……需要更强、更凝聚的‘魂血’！”
他所谓的“魂血”，便是蕴含强大修为武者或妖兽的生命精华与灵魂本源。普通百姓的灵魂脆弱而稀薄，需要数量达到一个天文数字才能满足召唤“战争巨灵”的需求，且耗时漫长。而高品阶武者的魂血，一个就抵得上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且更加精纯，蕴含的意志和能量更能取悦祖灵，加速召唤进程。
“传令各部！” 祖灵通古斯的声音通过秘法传遍山谷，“全力搜捕、猎杀人族武者！尤其是溃散的官兵、游荡的江湖客、以及……那个最近很活跃的‘南疆退守义军’！将他们活着带回来，本座要以他们的魂血，点燃祭坛的核心！”
“吼！” 周围的蛮族战士和萨满发出兴奋的咆哮。猎杀强者，对他们而言既是任务，也是荣耀和提升自身力量的途径。
很快，一队队精悍的蛮族猎杀小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祖灵山四散而出，深入北境各地，开始有针对性地搜寻人族武者的踪迹。他们的目标明确：五品沸血境及以上！活捉为上，击杀取其心头热血与残魂亦可。
乌鸦岭，南疆退守义军驻地。
凌阳自然也收到了相关情报，来源既有皇帝玉简中的提示，也有义军自己派出的斥候和联络上的其他抵抗组织反馈。蛮族猎杀小队活动的频率明显增加，且目标明确指向武者。
“血祭……需要高阶武者的魂血加速……” 凌阳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几个蛮族活动频繁的区域，眼神冰冷，“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统领，我们是否要避其锋芒？蛮族这些猎杀小队实力不弱，往往有萨满随行，诡术难防。” 苏红衣有些担忧。义军虽然经过整顿和装备补充，实力提升，但整体修为依然参差不齐，五品以上的骨干并不多。
武破军却握紧断刀，眼中战意熊熊：“怕什么！他们敢来，我们就敢杀！正好用这些蛮子的血，祭奠北境死难的同胞！”
凌阳摇了摇头：“不能硬碰硬。蛮族猎杀小队分散，我们集中力量，可以逐一吃掉。但这治标不治本，反而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引来大军围剿。”
他顿了顿，指向地图上祖灵山的大致方位：“关键，在于破坏他们的血祭核心，或者至少，严重干扰他们的准备。只要血祭无法顺利进行，蛮族的战争巨灵就无法降临，他们的整体威胁就会大减。”
“可祖灵山是蛮族圣地，守卫森严，更有祖灵通古斯坐镇，那可是天榜第八的九品存在！我们如何靠近？更别说破坏了。” 苏红衣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凌阳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谁说要正面强攻了？血祭需要庞大的能量和精密的仪式，必然有诸多节点和物资支持。比如，那些负责收集、提纯魂血的特殊法器‘聚魂瓮’，储存祭祀用材料的仓库，维持祭坛运转的能量节点……这些，未必都在祖灵山核心。”
他的真实之瞳和混沌归墟域，对于能量流动和阵法节点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结合玉简中的情报和俘虏的口供，他已经大致分析出蛮族血祭体系的几个外围关键点。
“我们的目标，不是祖灵山，而是这些外围节点。” 凌阳在地图上点出几个位置，“这些地方守卫相对薄弱，但一旦被破坏，足以让蛮族的血祭进度大大延缓，甚至引发反噬。而且，攻击这些地方，可以吸引蛮族猎杀小队和部分守军回援，减轻其他抵抗势力的压力。”
“但要小心镇北王。” 凌阳补充道，“他不会坐视蛮族顺利血祭，但更可能希望我们和蛮族两败俱伤。我们的行动，很可能也在他的算计之中，甚至……他可能故意泄露某些情报，引导我们去攻击。”
武破军和苏红衣面色凝重。的确，北境的局势，远不止蛮族和人族抵抗力量那么简单，镇北王这个枭雄，才是最大的变数。
“无妨。” 凌阳语气平静，“互相利用罢了。他想要消耗我们和蛮族，我们何尝不能借他的‘势’，达成我们的目的？传令下去，挑选最精锐的两百人，由我亲自带队。红衣，你负责留守大营，加强戒备，与联络上的其他义军保持沟通。破军，你带一百人作为疑兵，在另一个方向活动，吸引蛮族和叛军的注意力。”
“是！” 两人领命。
镇北王大营。
苏擎天同样收到了蛮族加大力度猎杀人族武者、加速血祭准备的消息。他坐在帅帐中，面前摆着北境地图和各方情报，眉头微锁。
“王爷，蛮族此举，恐怕所图非小。那‘战争巨灵’若是真被召唤出来……” 一名心腹谋士担忧道。
苏擎天冷笑一声：“战争巨灵？蛮子们信奉的祖灵把戏罢了。即便真能召唤出来，也是无智的杀戮怪物，消耗的是蛮族自身的底蕴和俘虏的魂血。对本王而言，未必是坏事。”
“王爷的意思是？”
“蛮族血祭，需要大量高阶武者魂血。他们去猎杀，消耗的是北境残余的抵抗力量和那些不安分的江湖客。这些力量，本来也是本王日后需要清理的对象。让他们狗咬狗，岂不省事？” 苏擎天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至于那战争巨灵……若能为我所用，自然是好。若不能，待它消耗了蛮族大量力量，变得虚弱时，本王再出手‘收拾残局’，将其力量纳为己用，或直接毁灭，还能赢得‘拯救北境、驱逐邪魔’的美名，岂不两全其美？”
谋士恍然：“王爷英明！那……我们是否要给蛮族行些方便？或者，暗中提供一些‘祭品’的线索？”
苏擎天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道：“可以。但要注意分寸。将一些与我们不是一条心、或者难以掌控的抵抗势力据点、以及那个凌阳义军可能活动的区域，模糊地透露给蛮族。记住，要借蛮族之手削弱他们，而不是帮蛮族成功血祭。要让蛮族觉得是他们自己找到的猎物。”
“另外，” 苏擎天眼中寒光一闪，“盯紧凌阳那小子。他绝不会坐视蛮族血祭，很可能有所行动。一旦发现他攻击蛮族血祭节点，立刻将情报同时传给蛮族和……我们埋伏在附近的‘幽狼卫’。让他们三方碰一碰。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都有利。”
“王爷高见！” 谋士由衷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枭雄手段，坐山观虎斗，驱虎吞狼，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攫取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