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京华谜影
第 12 章：深渊回响（上）
月光，如同破碎的银片，从破窗的缝隙中漏进。
洒在破败木屋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光斑，如同跳跃的鬼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岁月深处的陈旧气息。
“…… 把空间，还给我。”
这五个字，从林蔓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带着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在破败木屋死寂的空气中碰撞、回荡。不是乞求，是交易。用她踏入这无尽深渊的承诺，换回她赖以生存的爪牙。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这死寂的空气，也划破了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踏上一条充满危险和未知的道路，但她别无选择。
霍清辞看着她。月光从破窗漏进，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惊慌、恐惧、愤怒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被淬炼过的、冰冷的坚硬，像覆盖在火山熔岩上的冻土。
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在评估着什么，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金丝眼镜的镜片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和危险。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右手，那只骨节分明、不久前才冻结了她整个世界的右手。
没有雷光，没有声响。
但林蔓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镇压着她空间的、无形的、庞大的冰冷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了。封锁解除，壁垒重新变得清晰，那片浩瀚的、承载着她前世今生所有秘密与依仗的空间，再次与她心意相连。
角落里，那块用油布包裹的、冰冷的 “钥匙” 碎片，静静地悬浮着。它的表面散发着微弱的墨绿色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秘密。
失而复得。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与魔鬼签下契约的冰冷实感。
林蔓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指缝间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很好。”
霍清辞放下手，语气听不出喜怒。他转身，从那个打开的牛皮纸文件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边缘卷曲的黑白照片，推到木桌靠近林蔓的一侧。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处理什么珍贵的物品。但林蔓能感觉到，那张照片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一个可能改变她一生的秘密。
“认识这个地方吗？”
霍清辞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林蔓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隐藏着一种深深的忧虑和警惕。
林蔓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
照片像素粗糙，背景是连绵的、植被异常茂密浓黑的山峦，透着一种不祥的死寂。那些山峦高耸入云，仿佛是大自然的守护神，又像是某种巨大的、沉睡的生物。
前景，是一片被巨大力量撕裂、扭曲的金属残骸，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飞行器的部分舱体，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暗沉的苔藓和藤蔓。那些藤蔓异常茂盛，几乎将整个残骸都包裹起来，仿佛是大自然对人类文明的一种报复。
在残骸旁边，地面呈现出一片不正常的、仿佛被高温琉璃化的焦黑色区域，区域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深坑。那个深坑漆黑一片，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一股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攫住了林蔓！这地方…… 她没见过，但那种荒败、死寂、以及残骸上覆盖的、过分旺盛到诡异的植被，都让她产生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像…… 像是末世后期，那些被高浓度辐射和未知能量污染后、生命形态发生恐怖畸变的区域！那些区域里的植物异常茂盛，但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动物的形态也发生了恐怖的变化，变得异常凶猛和残忍。
“这是……” 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不安。
“三年前，滇南，代号‘黑隼’的勘探队失事地点。” 霍清辞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档案，“也是你父亲林卫国，参与‘深犁’任务前，最后一次有记录的、接近‘星骸’能量异常区的地方。”
他的指尖，点在照片上那片焦黑色区域中心的深坑。他的动作很轻，但林蔓能感觉到，那个动作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和秘密。
“官方报告，是气象原因导致的坠机，所有人员遇难，遗体未能完全找回。”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镜片，落在林蔓骤然绷紧的脸上，“但三个月后，‘深犁’任务启动，目标，是回收‘黑隼’遗留的‘特殊样本’。”
林蔓的呼吸停滞了。父亲…… 去过那里？在失事之后？去回收…… 样本？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无数个疑问。父亲为什么要去那个危险的地方？那个 “特殊样本” 到底是什么？它和末世的爆发有什么关系？
“你父亲带回的，不只是这把‘钥匙’碎片。” 霍清辞的指尖移开，轻轻敲了敲桌子上那块灰白色的、“墓碑” 一样的石头，“还有关于这个地方…… 更深处的东西的记忆。”
他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那种沉重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它们’，最早的活动痕迹，就是在‘黑隼’失事区域附近被捕捉到的。”
它们！
林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霍清辞之前提到过的、能被 “墓碑” 干扰和吸引的 “它们”！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瞬间停止，然后又疯狂地加速跳动，仿佛要爆炸一般。
“它们…… 到底是什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不安。
霍清辞沉默了。足足过了十几秒，就在林蔓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狱的回响：
“我们失败的‘造物’。或者说…… 被‘星骸’唤醒的……‘回响’。”
失败的造物？回响？
这模糊而充满不祥的词语，让林蔓骨髓里都透出寒意。她还想再问，霍清辞却已经转移了话题。他拿起桌子上那块灰白色的 “墓碑”，递向林蔓。
“握住它。”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是在下达某种神圣的命令。
林蔓看着那块看似普通、却承载着父亲生命和可怕秘密的石头，指尖冰凉。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因为紧张和用力而依旧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块 “墓碑”。
石头入手，出乎意料的轻，触感温润，并不冰冷。但就在她的皮肤与石头表面接触的刹那 ——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如同水波般从石头内部传出，顺着她的指尖，瞬间传遍全身！与此同时，她识海中那片刚刚恢复连接的空间，猛地一震！存放在角落里的那块墨绿色 “钥匙” 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竟然自主地、微微亮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
两块石头…… 在共鸣？！
林蔓骇然低头，看着手中这块灰白色的 “墓碑”。它依旧看起来平凡无奇，但那细微的震颤和与 “钥匙” 碎片之间无形的联系，却真切地告诉她，这其中蕴含着远超她理解的力量。
“集中你的木系异能，” 霍清辞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冷静得像是在指导一场手术，“尝试引导它，不是催生，是…… 感知。感知它内部的结构，感知它与‘钥匙’碎片之间的能量通路。”
林蔓依言照做。她闭上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一缕精纯的木系异能，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注入手中的 “墓碑”。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那石头内部仿佛是一片虚无。但她能感觉到，那片虚无中隐藏着某种巨大的力量，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
但她没有放弃，末世磨砺出的坚韧心性让她保持着极致的耐心和专注。异能丝线如同藤蔓的根须，在那片 “虚无” 中细细探索、蔓延……
突然！
她的 “眼前” 猛地一亮！不，不是视觉上的亮，而是一种感知上的 “洞开”！
那灰白色的石头内部，根本不是什么虚无，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到极致、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银色能量回路！这些回路大部分都黯淡着，处于某种 “休眠” 状态。但在回路的某些关键节点上，镶嵌着一些极其微小的、与她空间里那块 “钥匙” 碎片同源的墨绿色光点！
而她自己注入的那缕木系异能，此刻正如同激活剂，沿着其中一条最纤细的回路缓缓流动，点亮了途径的几个墨绿色光点。随着光点的亮起，她手中这块 “墓碑” 与空间里那块 “钥匙” 碎片之间的无形联系，骤然清晰了数倍！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钥匙” 碎片中蕴含的、更加活跃但也更加狂暴的能量，正通过这种联系，被 “墓碑” 缓缓地、有序地吸纳、转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