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松开握着剑柄的手，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冰凉的剑格上，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警惕：“何事？”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墨天工也是这般“突然”，然后递给他那个关于黑水城的、目的不明的任务。他当时明确拒绝，但后续还是去了黑水城，顾临清楚，自己经历的一番波折，恐怕瞒不过这个被弟子们称为“计算之瞳”的怪物。
墨天工终于停下拨打算盘的动作，转过身，那双沉静得过分的眼睛看向顾临，像是在扫描一件物品的结构。“做任务。”他言简意赅，随即补充了一句，“顺便，看看你又有了什么变化。”
顾临自然不信他这番说辞。但墨天工身上并无杀气，也没有出手的迹象，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块沉默的石头。顾临不再多言，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他走到另一处需要维护的阵基前，盘膝坐下，将手掌按在冰凉的玄铁石上。
《引气诀》缓缓运转，体内经过熔岩灵脉淬炼后愈发精纯浑厚的灵力，被他小心地控制着，化作涓涓细流，注入阵基之中。这个过程要求极高的专注力，灵力多一分则可能损伤阵法纹路，少一分则达不到稳固之效。顾临沉下心神，仔细感知着阵基内部灵力的流转与损耗，如同一位老道的医师在疏通淤塞的经脉。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墨天工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侧不远处。
他没有打扰顾临，只是静静地站着，左手托着那古朴算盘，右手手指开始以一种远超之前的速度拨动起来。算珠碰撞，依旧无声，但其上流转的灵光却骤然变得急促、繁复。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顾临按在阵基的手掌，以及其周身那隐晦而平稳的灵力波动上，眼神专注，仿佛在记录着一组组珍贵而异常的数据。
顾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毫无感情的“注视”。这目光不像谢沧那般带着审视与评估，也不像云澈那般充满探究与好奇，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记录与分析。仿佛他顾临，连同他身上的所有秘密，在墨天工眼中，都只是一串串等待被解析、被归类的数字和符号。
这种被当成“研究样本”的感觉，让顾临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比直面威胁更甚。但他强行压下心头的不适，维持着灵力输出的稳定。
他知道，墨天工在计算，在收集。而他，绝不能在此刻露出任何破绽。
砺剑谷的风吹过，带着隐约的剑鸣。谷口处，一人专心任务，一人专注计算，构成了一幅无声却暗流汹涌的奇异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