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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楼的香烛味还未散尽,混着清晨的微凉,钻入李慕狸的鼻腔。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床顶,挂着素色的纱帐——这是林微婉的绣楼,不是那间阴冷的柴房。浑身的酸痛感尚未褪去,昨夜那股诡异的“剥离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让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指尖触及的皮肤细腻却陌生,眉峰平缓,眼尾下垂,没有她熟悉的清灵轮廓,只有一种平平无奇的柔和。李慕狸心头一沉,挣扎着坐起身,踉跄着扑到梳妆台前。
铜镜擦得光亮,清晰地映照出一张普通的脸——眉眼寻常,肤色微黄,是那种扔在人群里便会瞬间被淹没的模样,正是林微婉的脸。
她真的被换脸了。
李慕狸盯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复杂。她并不讨厌这张脸,这份普通里带着一种不被关注的安稳,甚至让她想起了雾隐镇那些寻常人家的女子,简单而平和。可不讨厌,不代表她能接受这种被强行剥夺身份、窃取容貌的行径。
她的脸,她的身份,她与顾砚辞的羁绊,都被林微婉用卑劣的手段夺走了。
李慕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找到顾砚辞,或者沈行舟,揭穿林微婉的骗局。她打开林微婉的衣柜,里面大多是素净的襦裙,与她自己的穿衣风格相近。她随意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换上,整理好衣襟,刚要出门,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了。
“微婉,你醒了?”
林清妍端着一碟糕点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却依旧难掩明艳的气质。她穿着一身素白孝衣,鬓边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手里的糕点摆放精致,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李慕狸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她现在顶着林微婉的脸,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硬着头皮,模仿着林微婉平日里的腼腆语气,轻轻“嗯”了一声。
“这是我亲手做的荷花酥,母亲生前最喜欢吃这个。”林清妍将糕点放在梳妆台上,语气带着一丝伤感,“等会儿我要把它供奉到母亲的灵位前,也算尽一份孝心。母亲去世前,最担忧的就是你这个小女儿,总说你性子太缄默,怕你以后受委屈。”
提到城主夫人,林清妍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抬手轻轻抚摸着李慕狸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疼惜:“今夜灵堂需要亲人守灵,你跟我一起去吧。陪陪母亲,也让她放心。”
李慕狸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林微婉,想说自己不能去守灵,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看着林清妍眼底的悲伤与期盼,看着她与林微婉相似的眉眼,实在无法说出真相——那只会让本就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的林清妍更加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