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幼龄的孩童,本来摔倒能够自己爬起来,忍着不哭,可一旦看到了家人,心中的委屈便无处可藏。终于,那委屈犹如决堤的洪水,先是小股细流,然后是汹涌而出的浪涛。林鸢眼中湿润,左眼清泉涌出,越过鼻梁,融进右眼的深潭,然后一同流下,无声地滴落在枕头上,湿润了一大块。
林鸢的心如同一块干涸龟裂的河床,清泉涌入,慢慢将干涸的心浸润,润物细无声,她的心慢慢苏醒了。
这一世,从重生那天起,林鸢今日才终于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委屈诉尽,心空了,爱才能再次进来。
再醒来,已经是二十六日。
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来,空气里的微尘缓缓流动,突然间加速了运动,四下散开,这个世界,一下子鲜活起来。
郭以安伸出手,轻轻拂去林鸢脸上的泪痕,可是这泪水不间断地涌出,他双眼一红,面上全是不忍和心疼。
“鸢儿……”郭以安声音沙哑。
郭以安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可是林鸢心中明了,他懂她,他懂她的委屈!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郭以安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林鸢紧紧搂进怀里,那力道,似乎想将林鸢揉进骨子里。
他的下颚抵住林鸢的头顶,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当年,我不该一走了之……对不起……”
林鸢无声哭泣,肩膀耸动,似乎要将这七年的委屈全部诉尽。
“这七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郭以安的声音几近哽咽,“我知道,我本不该问,因为不管是什么答案,我都会痛苦。如果,你说自己过得很幸福,那我该如何接纳自己所爱之人与他人琴瑟和谐,尤其那个人还是我最敬爱的大哥。可如果,你说自己过得痛苦,我会不会更恨自己,当年没有带你走?”
林鸢自小与郭以安一起长大,最是懂他,外人看来,他没心没肺,很是洒脱,可是她深知,那只是他的保护色,他的内心,柔软而不安,甚至有些自卑。
毕竟,拥有一个各方面都那么出色的大哥,永远会被人拿来比较,如果不如此,又要如何自洽呢?
郭以安双眼湿润:“可是,如果我这个问题不问,在我心中这一页翻不过去。当然,若是……若是……你不想说,那便不说,待你想说时,我再……”
林鸢的手指已经抵住郭以安的双唇,她微微一笑,这笑意直达心底:“我想说。”
林鸢半坐起身子,将头靠在郭以安的怀中,缓缓道来,讲到动情处,几度哽咽,但是,还是勇敢地将所有事情从记忆深处翻了上来。
再去回忆这些事情,不亚于将陈旧的伤疤再次掀开,可是若是不讲,埋在伤疤下面的那根长刺将永远嵌在肉里,隐隐作痛。
林鸢的声音有些哑:“七年前那一天,我在大槐树下等了你整整一夜……”
空气中的微尘开始流动。
光束落在床榻之上,照在郭以安的面容之上,在鼻梁处落下一小块阴影。
“起来吃面了!起来吃面了!”彼时不过十七岁的林鸢用力拍打着郭以安的肩膀,声音短促,像极了狱卒喊囚犯起床的叫醒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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