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哭得梨花带雨,李剑峰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奈和愧疚。
他知道自己亏欠妻女太多,但身在其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了。
转身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柴,“吧嗒”一声,点上了一根,猛吸一口,然后吐出浓浓的烟雾。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
陈姝芸无奈地摇了摇头,安抚性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示意她先回房间。
然后,她才端着一杯热茶,走到了丈夫身边,轻轻坐下。
她柔声问道:“还在为旱情的事烦心?”
烟雾缭绕中,李剑峰的脸庞显得愈发疲惫。
他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烦啊,怎么能不烦。”
“今天开会,听下面公社的汇报,全县的农作物长势都糟透了,枯死的枯死,蔫巴的蔫巴,今年的水稻,搞不好真的要绝收。”
“到时候,几十万张嘴要吃饭,我这个副县长,怎么跟老百姓交代?”
“不过今天听说红星公社二大队那边,水稻长势很不错,明天我们准备去那边看一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压力。
陈姝芸静静地听着,她知道丈夫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她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你刚才说,明天要去红星公社二大队?”
提到二大队,李剑峰的眼神里总算有了一丝光亮,说道:“嗯,今天开会红星公社的郭茂田汇报说,他们那里的二大队,情况很特殊。”
“那个滴灌技术搞得非常好,不仅没受灾,水稻的长势据说还很不错。”
“明天啊,我就是带队去那里取经的。”
“滴灌?”陈姝芸对这个词很陌生,但她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信息。
她问道:“是不是……那个叫陆海山的小伙子弄的?”
“就是他。”李剑峰的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惊奇。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小伙子,确实很不一般。”
“以前只觉得他沉稳机智,没想到在农业技术上,居然还有这么深的造诣。”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超前的想法和惊人的本事,真是个难得的人才!”
能从自己丈夫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陈姝芸也感到十分惊讶。
听到丈夫对陆海山如此不吝赞美之词,陈姝芸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好奇和欣赏。
只是,在这份欣赏之余,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这么有本事的小伙子,却是个农民身份。”
“要是能多读点书,考上大学,或者找个正式的铁饭碗,那前途才真是不可限量。”
在这个时代,“农民”这个身份,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限制了太多人的发展。
陈姝芸的想法,也代表了当时绝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