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青山村坐落在山坳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蜿蜒的土路通向山外。村子最东头有座年久失修的戏台,青砖砌的台基已经开裂,红漆柱子斑斑驳驳。但最让人心里发毛的,是戏台两侧那两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
九叔公今年九十八了,坐在槐树下乘凉时总说:我太爷爷那辈,这树就得八个壮汉手拉手才能合抱。你们看那树皮,皱得跟千年老尸的皮肤似的。他颤巍巍地指着树干上那些扭曲的纹路,特别是左边那棵,树洞黑得邪门,大白天往里看,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你。
我爷爷在世时最爱在夏夜给我们讲槐树的故事。他说那时候全村人都会来乘凉,可太阳一落山,大家就赶紧收拾马扎回家。为啥?因为李老三曾经见过树影里有白影飘来飘去,像吊死鬼一样在树枝间晃荡。
卖西瓜的王老汉每天来摆摊,总要先对着槐树恭恭敬敬地作三个揖。有一年三伏天,他忙着切瓜忘了行礼,当晚就发起高烧,在床上翻滚着惨叫:冒犯了!冒犯了!他老婆连夜蒸了馒头,带着香烛来树下磕头谢罪,病才慢慢好转。
最邪门的是1959年到1961年那三年。地里颗粒无收,村里先是饿死了几个老人,后来连小孩都开始全身浮肿。我爷爷说,那时候山上所有能吃的都被扒光了,连草根都挖没了。张老四家实在饿得不行,偷偷吃观音土,结果活活胀死了,死的时候肚子鼓得像口锅。
就在全村快要绝望的时候,怪事发生了。那是个月圆之夜,全村人都被槐树下传来的呜咽声惊醒,那声音像是无数老人在低声哭泣。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早起拾柴的赵寡妇发出一声尖叫——槐树下竟然铺满了厚厚一层槐花,足足有半尺深!可那时候明明是寒冬腊月啊!
老村长带着全村人跪在树下,磕头磕得额头都破了。说也奇怪,从那以后,这两棵槐树就白天落花晚上开花,天天如此。靠着这些槐花,全村人硬是撑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可是吃了槐花的人都开始做怪梦。我奶奶说,她每晚都梦见一对白发老夫妻站在床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那老头总会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划过,阴森森地说:吃了我们的血肉,将来可是要还的......
灾害结束后,老村长赶紧带着几个年轻人去省城买贡品。走到半山腰,雾气突然浓得化不开。雾里走出一对老夫妻,穿着清朝样式的寿衣,走路轻飘飘的不沾地。那老太太一把拉住村长的手,她的手冰得像死人:二娃子,这些年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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