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林海语无伦次地讲述了经过。爷爷听完,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冲进屋里打电话。
不到半小时,一位穿着灰布褂子的老人匆匆赶来——是村里的远房二叔公,年轻时学过茅山术,懂些驱邪镇煞的法门。
二叔公仔细查看了晨晨的眼睑、舌苔和指尖,又掐指默算片刻,沉声道:“孩子的一魂三魄被勾走了,好在体内尚存二魂四魄,还有得救。若三魂七魄尽失,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挽回。”
“二叔,求您救救晨晨!”苏婉几乎要跪下。
“莫急。”二叔公让林海将晨晨平放在堂屋的竹榻上,面朝供奉的妈祖神像。他在神像前点燃三炷清香,焚化了几道黄纸符箓,随后双膝跪地,左手持一枚古旧铜铃轻轻摇动,右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那咒语声调古怪,似吟似唱,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香烟袅袅,铜铃叮咚。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晨晨依旧毫无声息。就在苏婉几乎绝望时,窗外忽然飘进几缕极淡的白雾,如丝如缕,缓缓游向竹榻,悄无声息地没入晨晨的口鼻之中。
二叔公长舒一口气,放下铜铃:“魂回来了。喂些温水,一会儿便能醒。”
林海小心翼翼扶起儿子,喂了小半碗温水。片刻后,晨晨的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妈妈……爸爸……”他虚弱地唤了一声,随即“哇”地大哭起来,“那个红衣姐姐……她要拉我走……我不肯,她就用力拽我……我好怕……”
一屋子大人听得心惊胆战。
暑假结束后,一家人带着晨晨回到了城市。生活逐渐回归正轨,但那天的经历始终像根刺扎在林海心里。
一个深夜,他整理旧物时翻出了那台dv。鬼使神差地,他将设备连接电脑,导出了那段未曾看完的山林录像。
视频前半段是欢声笑语:妻子温柔的笑容,儿子雀跃的身影,林间斑驳的光影。然后画面转到了他回头拍摄的那一刻——
林海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在定格的画面里,他身后的树影间,分明站着一个穿着鲜红衣裙的小女孩。她的脸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一双眼睛大得出奇,漆黑的瞳孔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嘴角正向上咧开,露出两颗尖锐的、不属于人类的牙齿,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当时毫无所觉的他——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林海猛地拔掉数据线,仿佛那截线缆会烫手。
房间里只余电脑风扇的低鸣。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儿子紧闭的卧室房门。
晨晨最近又开始说梦话了,总在半夜含糊地嘟囔:“红衣姐姐……别拉我……”
窗外,城市的霓虹彻夜不熄,将远山的轮廓映成一片沉默的黑暗。而那片黑暗深处,有些东西似乎从未真正离开,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下一个疏忽的瞬间,或者下一次好奇的脚步。
林海关掉了电脑屏幕。黑暗中,他静静坐了很久,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家二叔公的电话。铃声响到第七遍,就在他准备挂断时,那边传来了老人沙哑而清醒的声音:
“喂?我知道你会打来。那东西……还跟着孩子呢,对吧?”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