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淞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洞穴中,脚下是散落的灵兽皮毛与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晨露蒸发后的清新气息。
那只玉桂犬蜷缩在角落,浑身绒毛炸起,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最后再把你吃了,”萧淞吟继续说,语调依然平淡,却让听者心底发寒,“让你看着一旁的灵兽一个一个死去,你会不会觉得难受,喘不上气来?”
话音刚落,他抬起右手——那只手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过分苍白,几乎能看清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纹路。手掌轻轻落在一只尚有余温的灵狼头顶,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下一刻,异变陡生。
灵狼健硕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被疯狂抽离。光滑的皮毛失去光泽,肌肉萎缩,骨骼在皮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生命被强行剥离时那种令人牙酸的、物质结构崩解的声音。
不过三五个呼吸,原地只剩下一张完整的、仿佛被精心鞣制过的狼皮,软塌塌地堆在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即便是萧淞吟梦到这个妖株,也情不自禁地带入了他的思考方式。
摄取,吸收精华,反哺自身,变成灵气。
这个过程,简单来讲就是把狼变成狼皮。
萧淞吟对此习以为常。效率、结果,这就是全部。
他甚至在回味刚才那一瞬间涌入体内的暖流,灵气在经脉中游走的细微触感,比任何世俗享受都更让人着迷。
可站在一旁的陆瑾瑜,却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
太粗暴了。
他在心里评价,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不愧是妖株,行事全凭本能与利益,毫无对生命本身的敬畏。
不像萧淞吟。虽然在私底下对自己……嗯,算不上温和,甚至有些恶劣,但陆瑾瑜固执地认为,那人的骨子里是藏着温良的。
额,这句话想得怎么有点像他虽然花样很多,还打自己巴掌,甚至还多次羞辱自己,但他是个好男孩!
不管怎么说,这个妖株就是本性就是残暴的。
他强行掐断这危险的思绪,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妖株身上。
不管怎样,它的残暴是源自本性的,是生存方式的一部分。
如果自己不能体现出足够的价值,或者稍有不慎惹怒了它,会不会也像那只灵狼一样,在几个呼吸间被吸干,变成一张人皮?
陆瑾瑜背后渗出一点冷汗。他仿佛已经看到那样的场景:自己这具在军营里也算高挑挺拔的身躯,迅速干瘪下去,成为妖株成长的养料。
若是将来有人发现他的失踪,追查至此,得知堂堂仙朝边军的一员,竟是被一个大荒深处的妖株像吸食果汁般吸干了……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他脚趾抠地,羞耻感远大于恐惧。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沦落到那种地步。陆瑾瑜暗暗告诫自己,同时更加坚定了沉默观察、谨慎行事的决心。
他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得轻缓,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说这种事情如果能够避免,还是尽量希望能够不发生。
但一旁的玉桂犬却坐不住了:“暴徒,你们真是十足的暴徒!”
“仙朝人看不起大荒里面的存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陆瑾瑜看着一旁还在吸收灵气的小桑,则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也不见得仙朝人被灵兽吃的时候会乖乖引颈受戮,不过只是弱肉强食罢了。”
“你被抓住了,所以你要准备死了,因果关系就是如此简单。”
玉桂狗哑然,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丫的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陆瑾瑜恍然,心想自己还真没有站哪一边的想法。
只是单纯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
玉桂狗低下头,嘀咕了一句:“你跟他们说能不能不要吃我,我知道很多仙朝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