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开始试探了。苏青阳心中厌恶更甚。
“本事?”苏青阳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苏某有何本事?不过是会些骑马走路的把式,读了几本闲书罢了。家国大事,自有朝廷衮衮诸公操心。苏某闲云野鹤,只求清净。”
“公子过谦了!”吴用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热切,“实不相瞒,在下并非寻常游学士子。吾乃山东济州吴用,添为水泊梁山军师。梁山兄弟替天行道,扶危济困,专为天下百姓打抱不平!寨主宋公明哥哥仁义无双,求贤若渴!公子如此人物,若能上山,必受重用,坐一把交椅也是轻而易举!到时,凭公子之能,辅佐宋公明哥哥,扫荡奸邪,澄清玉宇,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青史留名,岂不快哉?岂不强过在这山野之间蹉跎岁月?” 他抛出了梁山的橄榄枝,眼中闪烁着期待与蛊惑的光芒。
果然是这套说辞!替天行道?打抱不平?聚啸山林,打家劫舍,裹挟百姓,为招安铺路的投机贼寇罢了!宋江虚伪,吴用阴毒,梁山之路,最终不过是兄弟们的累累白骨铺就!
苏青阳眼中的厌恶终于不再掩饰,如同寒冰乍现:“水泊梁山?宋公明?”他嗤笑一声,声音冷冽如冰泉,“一群啸聚山林、杀人放火、劫掠州府、裹挟良民的草寇贼子,也配谈替天行道?也敢妄想澄清玉宇?吴先生,你这‘智多星’之名,莫非都用在如何算计人心、坑害无辜上了吗?”
一番话,如同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吴用精心伪装的画皮! 吴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爬满了裂纹!他那双精明的细长眼睛猛地收缩,一股被戳破伪装的羞怒和阴冷狠厉之色骤然涌现!他苦心营造的儒雅谦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权威和隐藏极深的暴戾!腰间那柄平凡长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发出细微的嗡鸣!
“苏公子!”吴用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尖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梁山兄弟皆是逼上梁山的忠义之士!公子纵有本事,如此诋毁我梁山,恐怕……不太合适吧?” 话语之中,威胁之意已不加掩饰。
“不合适?”苏青阳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凳上的吴用,眼眸中紫金光芒一闪而逝,“苏某行事,还轮不到一个山贼军师指手画脚,评论合适与否!”
一股浩瀚如渊、淡漠如天的无形气势,骤然以苏青阳为中心弥漫开来!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仅仅是天人境生命层次的自然流露,便已让整个茶棚的温度骤降!那煮茶的老汉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惊恐地后退两步。 吴用更是如坠冰窟!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来自洪荒的太古凶兽盯上,周身血液都快要凝固!那柄轻鸣的长剑瞬间沉寂下去,如同死物!他引以为傲的才智、算计,在这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你……”吴用脸色煞白,喉头滚动,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都异常艰难。 苏青阳不再看他,仿佛眼前的只是一粒碍眼的尘埃。他随手丢下几枚铜钱在桌上,对那吓得发抖的老汉点了点头:“茶钱。” 随即,转身走向白马,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那压抑的怒意,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苏青阳端坐马上,目光投向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影,那是擂鼓山的方向。他未曾再看吴用一眼,仿佛从未见过此人。
“驾。” 一声轻叱,如同玉石相击。 白马得到指令,猛地发力! 唏律律——! 一声高亢的龙吟般的长嘶!那匹看似温顺的神骏白马,四蹄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如同离弦之白色闪电!
轰——! 原地炸开一圈气浪!尘土草屑飞扬! 吴用只觉眼前一花,劲风扑面而来,刮得他脸颊生疼,头上的方巾都被吹飞!等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再定睛看去时—— 那道青衫白马的身影,已化作视线尽头一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小白点!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仿佛瞬移一般!
“嘶……” 吴用倒吸一口凉气,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方巾被风吹落在地。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背心已被冷汗浸透。方才那股如同直面死亡的恐怖感觉,依旧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好……好快的马……不,是人!”那煮茶老汉也看呆了,喃喃自语。 吴用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方巾,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望着苏青阳消失的方向,眼中那份惊骇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鸷、怨毒与贪婪!
“苏青阳……天人境……果然名不虚传!” 吴用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如此人物,不为我所用……可惜!实在可惜!更可恨!” 他想起苏青阳那番毫不留情的斥骂,如同鞭子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他吴用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不过……” 吴用眼中闪烁着更加诡异阴冷的光芒,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狰狞的弧度,“这方向……应该是要去擂鼓山……逍遥派……无崖子……嘿嘿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怨毒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算计所取代。
他不再看那简陋的茶棚,也顾不得那匹老瘦的黄骠马,竟施展出身法(虽然远不如白玉堂,但也算江湖二流),朝着与苏青阳相反的方向,疾速掠去!背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阴寒气息。
官道上,只剩下茶棚老汉心有余悸地看着远方,以及那匹被主人遗忘、茫然打着响鼻的黄骠马。
而此时的苏青阳,早已将那令人作呕的“狗皮膏药”甩得不见踪影。白马四蹄踏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两侧景物飞速倒退,化作模糊的色块。清凉的山风扑面而来,吹散了方才沾染的污浊气息。
他微微蹙眉。吴用最后那阴冷的眼神和低语,让他隐隐有些不舒服。此人如同跗骨之蛆,心思歹毒,手段阴诡,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提及擂鼓山和逍遥派……莫非……
苏青阳眼中寒芒微闪。若这吴用真敢将主意打到擂鼓山,搅扰无崖子清静,甚至图谋逍遥派武学……那他不介意让这条阴沟里的毒蛇,彻底明白何为天人一怒!
“擂鼓山……” 苏青阳轻轻拍了拍白马脖颈。 “再快些!” 白马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中的一丝急切,长嘶一声,速度再次飙升,化作一道撕裂山风的白色流光,朝着那隐藏着逍遥秘境的深山,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