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拔剑,也未动用什么精妙招式。 只是在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喽啰即将扑到马前、刀枪棍棒几乎要触及他衣袂的刹那—— 苏青阳飘然下马,右脚极其随意地、如同踏碎一片落叶般,轻轻向下一踩! 动作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慵懒。
然而—— 就在他右脚脚尖触及官道坚硬土地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大地龙脉最深处的、浩瀚磅礴的无形伟力,以他的右脚落点为中心,骤然爆发!
轰隆隆隆——!!! 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猛然翻身! 大地,剧烈震颤! 整片丘陵林地,仿佛爆发了十二级地震!山石崩裂!林木狂摇!官道坚硬的土石路面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层层拱起、寸寸碎裂!蛛网般的恐怖裂痕以苏青阳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闪电般蔓延开去!深达数尺!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啊——!”
“妈呀!地龙翻身了!!”
“救命——!”
那些气势汹汹扑上来的喽啰,别说伤到苏青阳一根毫毛,连他马前十丈都未能靠近!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毁天灭地般的地震掀得人仰马翻!如同狂风中的破麻袋! 噗通!噗通!噗通!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器脱手坠地声响成一片!二三十号凶神恶煞的喽啰,顷刻间全都如同滚地葫芦般摔倒在地,滚作一团!有的被震得口吐鲜血,有的被碎裂飞溅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有的直接被震晕过去!个个鼻青脸肿,骨断筋折,哀嚎遍野!场面混乱不堪,惨不忍睹!
而首当其冲的,正是那叫嚣得最凶、蹦跶得最高的王英!
王英只觉一股无法抗拒、如同天倾地陷般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在了自己脚下!他矮壮的身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脚下地面猛地向上狂暴掀飞!那股力量并非作用于他的身体表面,而是直接透过大地,作用在他全身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血肉之上!
“哇啊——!” 王英发出一声凄厉短促到极致的惨嚎!他那引以为傲的矮墩子身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脚狠狠踢中的皮球,或者说,更像是一颗被人用尽全力掷出的……炮弹!
嗖——!!!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王英那矮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以远超常人理解的恐怖速度,朝着官道左侧的一片陡峭山坡方向,猛地激射而去!
轰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传来! 王英的身体先是狠狠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去势不减! 接着又撞在了一块凸起的巨大山岩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山岩表面都布满了裂痕! 最后,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打着旋儿飞上了半空,划出一道极其夸张的抛物线! 最终—— 噗嗤! 伴随着一声如同装满烂泥的麻袋跌落的声音,以及几声细微的树枝断裂声。 王英那矮胖的身影,如同一个被顽童用力甩上树梢的破布娃娃,不偏不倚,稳稳当当地……挂在了离地足有十几丈高(约四十多米)的一棵巨大青松的树冠之上!
那棵青松枝繁叶茂,位于山坡高处。王英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滑稽的姿势挂在那里——他的腰带被一根手臂粗的坚韧横枝贯穿挂住,整个人大头朝下,晃晃悠悠!两条短腿无力地耷拉着,一只沾满泥污的靴子都甩飞了老远。他那张猪肝色的大饼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树叶,鼻子嘴巴都在流血,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显然已经被这一连串狂暴的撞击和惊吓震得彻底晕死过去。远远望去,就像一颗长在树梢上的古怪肉瘤,又像一个被挂起来风干的腊猪头!
整个官道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白马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刨了刨脚下的碎石。 烟尘缓缓散去,露出官道上那如同被巨犁翻过的狼藉地面,和满地痛苦呻吟、如同烂泥般瘫倒的喽啰。 还有远处那棵高耸青松上,随风轻轻摇曳的“矮脚虎”挂饰。
苏青阳端坐马上,青衫依旧洁净,纤尘不染。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喽啰,更没有抬头欣赏树梢上的“风景”,仿佛刚才那地动山摇、人仰马翻的一幕,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轻轻一抖缰绳。 “驾。” 白马迈开步子,灵巧地绕过地上哀嚎的打滚者和碎裂的坑洞,踏着相对平整的路面,继续向前行去。清脆的马蹄声在死寂的官道上回荡,如同踏在所有幸存者脆弱不堪的心脏上!
直到那道青衫白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的拐角,消失在视线尽头…… “妈……妈呀……鬼……鬼啊……” 一个喽啰才如梦初醒,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嚎叫,连滚带爬地朝着反方向逃去。 “救命……王……王头领还在树上……” “快……快去救王头领……” 剩下的喽啰才挣扎着爬起来,有的去追那个吓疯的同伴,有的则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朝着王英挂着的那棵青松跑去,望着那高耸入云的树梢,看着那晃悠悠的矮胖身影,一个个欲哭无泪,束手无策——这么高,怎么救?!
而就在这片混乱的山坡对面,另一处更高也更隐蔽的山岗密林之中。 一个身穿青色直裰、手持单筒黄铜千里镜的身影,正透过枝叶的缝隙,将官道上发生的一切,包括王英被挂上十几丈高树梢的“壮举”,尽收眼底!
正是吴用! 他放下千里镜,那张清癯儒雅的脸上,此刻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握着千里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吴用低声咒骂,眼中充满了对王英的鄙夷和计划失败的恼怒。他本想利用王英这莽夫试试能否“请”动苏青阳,最不济也能骚扰一番,试探深浅。万万没想到,对方甚至连手都没动一下,只是轻轻一跺脚,就让王英连人带手下变成了天大的笑话!自己寄予厚望的“招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闹剧!
“天人境……果然深不可测……”吴用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加阴鸷、更加贪婪的光芒取代!他望向擂鼓山的方向,想起了自己探听到的另一个重要消息——聋哑谷珍珑棋局!无崖子!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苏青阳……你总会有所求……总会有所顾忌!”吴用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诡异的笑意,“珍珑棋局……逍遥传承……无崖子……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切入点!”
他不再看那官道上的混乱和树梢上的“风景”,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风中隐隐的低语: “棋局将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官道上,喽啰们还在为解救树梢上的“矮脚虎”而哭喊奔忙。而那匹踏碎尘埃的白马,已驮着它的主人,朝着缥缈峰的方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