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飞燕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我了！”
然而，刘娥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变得郑重起来：“但是，飞燕，你要明白一件事。长孙皇后对李雪雁，碧霞元君对武明空，她们所展现出的那种近乎不近人情的严苛，并非仅仅是为了规矩和礼仪本身。那背后，是底蕴！”
“底蕴？”庞飞燕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不错，底蕴。”刘娥放下茶盏，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这底蕴，是千年门阀的积淀，是累世王朝的传承，是古老道统的底蕴！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与担当！是面对滔天权柄时，那份清醒的自知与沉重的使命感！”
她看着庞飞燕，语重心长：“你庞家，世代簪缨，你父贵为太师，位极人臣，这已是人间显赫。然则，比之长孙皇后背后那煌煌大唐、千年帝室之底蕴，比之婠婠背后那传承万载、深不可测的魔门道统之底蕴，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啊。”
庞飞燕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刘娥继续道：“李雪雁若只是普通天妃，长孙皇后绝不会如此严苛。正因为她即将登顶天后之位，成为天庭重开后的第一任天后，她的一言一行，都将被万世瞩目，她代表的不仅仅是大唐皇室的教养，更是整个天庭、乃至三界女仙的颜面与法度！她若行差踏错，丢的是天庭的威严，损的是大唐的国运！这其中的分量，岂是寻常？”
“武明空亦是如此。西王母之位，执掌刑罚，生杀予夺！稍有不慎，便是冤狱遍地，怨气冲天；或是法度松弛，纲纪废弛！这位置，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也是立于悬崖的孤峰！若无深厚的底蕴传承作为支撑，若无严师以近乎残酷的方式为其塑骨铸魂，她如何能在这刀尖之上站稳？如何能在这风口浪尖处变不惊？”
刘娥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庞飞燕心上，也隐隐传入了不远处竖着耳朵偷听的庞籍耳中。
“因此，”刘娥最后总结道，目光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睿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哀家说，这便是底蕴！是长孙皇后能狠下心肠，化身严师的底气！是婠婠宗主能放下平日的嬉笑，以地狱熔炉淬炼弟子的根本！因为她们深知，她们所培养的，不是普通的妃嫔或弟子，而是未来三界女仙的掌舵者与执刑者！这份责任，容不得半分侥幸与懈怠！”
她看着庞飞燕，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飞燕啊，你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除非哪一天，陛下真的……嗯，突发奇想，让你去坐那天后之位……” 刘娥故意顿了顿。
庞飞燕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若真有那一天，”刘娥的笑容加深，带着一丝促狭，“哀家敢保证，你要吃的苦头，要经历的淬炼，将是你现在看到的李雪雁所承受的……十倍，甚至百倍不止！因为以你的性子，要磨砺成一位合格的天后，所需付出的代价，远非他人可比。”
“噗通！” 庞飞燕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小脸煞白如纸，连连摆手：“不不不！太后娘娘您别吓我！天后？我？打死我也不干！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挺好！” 她恨不得立刻对天发誓，自己对那天后之位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一旁的庞籍看着女儿那副怂样，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心中却也因刘娥的一席话，对那看似风光无限的天后与西王母之位，生出了更深的敬畏与感慨。
那至尊之位，果然不是谁都能坐得稳、坐得久的。那璀璨神光的背后，是无尽的付出与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
水榭内，黄蓉、怜星等人听完李丽质和赵福金的描述，又联想到李师师和石青璇关于底蕴的阐述，再看向瑶池方向（立政殿在长安，但她们知道那里正上演着什么），以及泰山方向（仿佛能看到玄冰魔狱的寒气），都不由得沉默了。
这哪里是什么规矩礼仪特训？这分明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道统气运的终极淬炼！是对灵魂的锻打，对意志的碾压！
天后与西王母的冠冕，尚未戴在头上，其沉重，已让旁观者为之窒息。而她们，只是无数仰望这冠冕光芒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