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活下去。
只要,能把那个在背后写剧本的王八蛋,揪出来,撕成碎片。
陈耀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类似“满意”的情绪。
他走到靓坤面前,没有居高临下地俯视。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与靓坤平视。
“第一课。”
陈耀的声音,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忘掉这份剧本。”
靓坤猛地抬头,瞳孔里,全是无法理解的,困惑。
“忘掉吴志雄,忘掉竹联帮,忘掉什么‘码头’和‘汉奸’。”陈耀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眠般的力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被冤枉的。”
“你,就是那个被条子和社团里的对头,联手栽赃陷害的,倒霉鬼。”
他指了指靓坤的心口。
“你要从这里,说服你自己。你比窦娥还冤。”
靓坤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的脑子,像一团浆糊。
“然后呢?”
“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陈耀站起身,重新走回办公桌后,恢复了那种,运筹帷幄的,距离感。
“明天早上,去你常去的那家茶楼,喝早茶。”
“做什么?”
“做你平时,最喜欢做的事。”陈耀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拍桌子,骂人,掀盘子。”
“告诉所有人,条子冤枉你,蒋先生不信你,基哥、十三妹那些老家伙,都在看你笑话。”
“你要演得,比以前,更嚣张,更跋扈,更像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
靓坤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白纸扇对话,是在跟一个,疯人院的院长,讨论病情。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我这么做,不是更让他们觉得,我做贼心虚,狗急跳墙吗?”
“没错。”
陈耀点点头,像在夸奖一个,终于开了窍的学生。
“一个好的演员,在上演最精彩的,反转戏码之前,总要先把观众的期待值,拉到。”
他看着靓坤,眼神,像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打磨完成的,作品。
“我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你已经疯了,完了,没救了。”
“我还要让那个,躲在背后,写剧本的人,也这么觉得。”
陈耀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对手。
“只有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戏,已经按照他的剧本,演到最后一幕的时候……”
“我们,才能给他一个,最大的,惊喜。”
靓坤看着陈耀。
他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在教自己怎么当一个“受害者”,后一秒就在教自己怎么去“演戏”的,白纸扇。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他不是什么规矩的守护者。
他是一个,比自己,更懂怎么利用人心,更懂怎么玩弄权术的,顶级玩家。
而自己,只是他手上,一件刚刚被驯服的,工具。
“我明白了。”
靓坤缓缓站起身。
他把那叠皱巴巴的稿纸,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骚粉色的西装内袋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一颗,定时炸弹。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他只是对着陈耀,微微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背影,不再有来时的张扬,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沉甸甸的,东西。
像一个,刚刚领到了死亡通知单,却又接到了复活任务的,亡命徒。
陈耀看着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
他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知道,从靓坤走出这扇门开始。
他,和那个未知的对手,之间的棋局,才算,真正开始。
而他自己,也不再是洪兴的白纸扇。
他是,这部名为《我的老大是汉奸》的,总导演。
而导演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演员,和观众,全部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