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生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将桌上那截罗汉松枝条,和那个装着“遗书”的文件袋,一起,慢慢地,收到了自己面前。
他没有再看陈耀。
他只是站起身,重新走到那盆罗汉松前,拿起剪刀,继续他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
“咔嚓。”
一根枝条,被剪断。
“西环那批货,三天后到港。”蒋天生的声音,从盆景后传来,平静,且不容置疑,“我会让太子,把消息放出去。就说,社团资金紧张,这批货,会直接在码头,进行现金交易。”
“咔嚓。”
又一根枝条,被剪断。
“我还会告诉所有人,负责这次交易的,是你,陈耀。”
陈耀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蒋天生缓缓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剪刀。
他看着陈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残忍的,笑容。
“院子,我给你了。”
“现金,就是院子里的肉。够肥,够香,能把全港岛的老鼠,都吸引过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陈耀面前。
“但是,阿耀。”
他伸出那只,没拿剪刀的手,轻轻地,替陈耀整理了一下,那副金丝眼镜的镜框。
动作,轻柔得,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放狗的人,脖子上,得套个项圈。”
他的手指,顺着镜框,滑到陈耀的脖颈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冰冷的触感,让陈耀的身体,瞬间绷紧。
“你,就是靓坤的项圈。”
蒋天生收回手,将那把剪刀,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三天后,西环码头。货,或者钱,有任何一样,出了差错。”
“我不会去找那条疯狗。”
“我会,先收紧这个项圈。”
他看着陈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属于规则制定者的,绝对的,冰冷。
“你,听懂了吗?”
陈耀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被蒋天生手指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赢了。
他也知道,自己,输得更彻底。
他从一个递剧本的人,变成了一个,主角。
一个,随时可能,被导演,亲手剪掉戏份的,主角。
过了很久。
陈耀笑了。
他对着蒋天生,微微躬身,像二十年来,每一次,对他表示尊敬时,一样。
“明白了,蒋先生。”
“我会看好那条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