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是滚烫的。
每一朵翻涌的浪花，都带着火焰和浓烟的温度，贪婪地舔舐着码头崩塌的残骸。
钢铁的悲鸣，混凝土的碎裂，人体的惨叫，所有声音都被卷进那片巨大的漩涡，最终化为一种沉闷而持续的轰鸣。
像一座城市的葬礼。
黄志诚的快艇，在距离那片人间炼狱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被巨浪逼停。他死死抓住船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海风将刺鼻的硝烟和焦糊味灌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剧烈咳嗽。
他看着那片曾经是柴湾最繁忙的码头，如今却像被神明用巨斧劈开的伤口，心中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
恐怖活动。
他之前对这个词的定义，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头儿……头儿……”身边的年轻警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海面上那些在火光中挣扎的人影，“我们……我们是先救人，还是……”
还是什么？抓人吗？
抓谁？
黄志诚的目光，穿过火海，死死地锁定着远处那艘，如同幽灵般静默的“新世纪号”货船。
它就停在那里，像一个欣赏完自己杰作后，不愿离场的凶手。
“通知总部。”黄志-诚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封锁维多利亚港所有航道！我要那艘船，变成一只铁棺材！”
他知道，这命令可能已经晚了。
但他更知道，如果让这艘船跑了，那整个港岛警队的脸，就比这个被炸碎的码头，还要烂。
……
山顶。
冷风吹过，靓坤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不是被吓的。
是兴奋。
一种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极致的兴奋。
他手中的望远镜，已经不是望远镜了。那是一张，通往洪兴龙头宝座的，vip门票。
“坤哥……这……”b叔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他活了六十多年，从没见过如此疯狂的场面。这不是社团火并，这是战争。
“天才。”靓坤缓缓放下望远镜，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脸上，是一种近乎于扭曲的，狂喜，“杨先生，他妈的是个艺术家。”
他终于明白，杨天为什么说，要给他安排一个最好的观影位置。
因为这场“烟花”，就是专门为他靓坤，而放的。
东星最能打，最嚣张的乌鸦，连同他最精锐的上百个手下，还有他赖以为生的货运码头，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从港岛的版图上，被硬生生地抹去了。
东星的龙头骆驼，就算不死，也得被气得半身不遂。
整个东星，垮了。
“b叔。”靓坤的眼神，亮得像两团鬼火。
“在，坤哥。”
“打电话给蒋天生。”靓坤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就说，我帮他，处理掉了东星这个大麻烦。”
他顿了顿，补充道。
“顺便问问他，洪兴下一任龙头的人选，他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要的，已经不仅仅是观塘。
他要整个洪兴。
……
“新世纪号”货船的甲板上。
马军，跪在那里，抱着他的摄像机，像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结束了……又开始了……毁灭，就是新生……这才是电影的真谛……”
细b和他那几个手下，已经脱掉了潜水服，一个个，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死狗，瘫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看着远处那片火海，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那场大爆炸，一起炸飞了。
他们不敢去看陈浩南。
那个男人，此刻，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人。
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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