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一场体面的葬礼

英隆集团，董事局会议室。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最后一颗钉子，钉进了詹姆斯·克拉克的棺材。

他颓然地坐回主位的皮椅上，那张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椅子，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铁王座，每一寸都在刺痛他衰老的神经。

“全面的，善意的收购。”

克拉克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喉咙里泛起一阵血腥的甜味。他环顾四周，那些刚才还在互相攻讦的董事，此刻都像被拔掉了引线的炸弹，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他们不是被杨天打败的。

他们是被自己心里的魔鬼，活活吞噬的。

克拉克知道，这场战争，从他接到那封匿名邮件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场为胜利者举办的，漫长而屈辱的加冕典礼。

而他，英隆集团的末代主席，将是那个亲手为新王戴上王冠的，小丑。

……

洪兴集团，临时总部。

一场关于“胜利者姿态”的紧急培训，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

“靓坤先生，请注意你的表情！”

危机公关专家vincent，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遭遇一场史无前例的挑战。他手里拿着个小镜子，对着靓坤那张怎么看都像要去收账的脸。

“我们这次是‘善意收购’，是‘强强联合’。你的表情，要传达出一种……悲天悯人的，对旧时代英雄的惋惜，以及对未来合作的无限憧憬。来，跟我学，嘴角上扬十五度，眼神要柔和，像看着一只受伤的……小猫。”

靓坤对着镜子，努力地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悲天悯人”的微笑。那笑容，让他脸上的刀疤扭曲成一个更狰狞的弧度，眼神里的凶光，像是要把小猫生吞活剥。

旁边的吉米痛苦地捂住了脸。他觉得，让靓坤去扮演一个慈善家，比让他在法庭上承认自己有罪还难。

“我操，这么麻烦！”靓坤把镜子一扔，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直接告诉那帮记者，那个鬼佬克拉克，老了，不行了，现在港岛我靓坤说了算！这不就结了？简单明了！”

“坤哥，这叫企业形象包装。”吉米有气无力地解释，“我们现在是正经生意人。正经生意人，就算把别人祖坟刨了，也要在坟头上种一朵花，再对着镜头说，我们是为了改善土壤环境。”

靓-坤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懂了！就是说，我们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还要扶他起来，帮他拍拍身上的土，再问他，疼不疼啊？”

“……可以这么理解。”吉米感觉自己的胃开始抽搐。

傻强在一旁，飞快地在他的《ceo管理学》上写道：“现代商业文明的核心：为暴力行为提供一套优雅的，甚至充满人文关怀的叙事逻辑。关键在于，种花，而不是刨坟。”

东莞仔和荃湾黑鬼等一众新晋“区域董事”，也在旁边旁听。他们看着靓坤被vincent像训猴一样摆弄着姿势，眼神里充满了对新世界规则的迷茫与……敬畏。

“妈的，原来穿西装打劫，讲究这么多。”东莞仔低声对旁边的黑鬼说，“比我们以前去抢金铺的流程还复杂。”

……

港岛四季酒店，宴会厅。

全港岛，乃至亚洲的财经记者，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闪光灯像一片永不停歇的星海，将整个会场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一个盘踞港岛上百年的英资巨头，如何向一个刚刚从街头崛起的“洪兴集团”，低下它高贵的头颅。

会场的门被推开。

詹姆斯·克拉克，在一群律师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昨天又老了十岁，一身合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却像一件借来的寿衣。

紧接着，靓坤在一片更响亮的快门声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专门定制的亮银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古巴雪茄，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吉米，和一脸“青年才俊”神情的邓家豪。

他走到台上，甚至没有看克拉克一眼，直接大马金刀地在主位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那个姿势，仿佛他不是来参加新闻发布会，而是来验收自己新买的夜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