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洪兴置业的办公室，电话铃声像是被点燃的鞭炮，响成了一片。吉米从业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景象。
“李先生！我是汇丰的投资部主管，关于‘龙抬头’项目，我们愿意提供三十年无抵押低息贷款！利息可以谈！可以比市场价低两个点！”
“吉米！我是李超人的助理，李先生想约杨先生吃个饭，时间地点随便挑！”
“吉`…`吉米律师，我是新鸿基的，上次您打电话我正在开会，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公司的承建团队是全港第一，价格绝对好商量，就当交个朋友！”
一天前，这些人还对他的电话爱答不理，用“需要董事会研究”之类的屁话把他当皮球踢。现在，他们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来，跪在地上亲吻他的皮鞋。
公关经理抱着一堆鲜花和果篮，艰难地挤进办公室，脸上是一种混杂着荒诞和狂喜的表情。“吉米先生，楼下大堂快被送来的礼物堆满了。恒基的赵公子，指名要送您一辆最新款的宾利。”
吉米推了推眼镜，看着桌上那份昨晚统计出来的，足以让公司破产的“战争赔款”账单，又看了看眼前这番众星捧月的景象，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杨天那晚说的话。
狮子的吼声，就是最好的招商说明会。
傻强坐在角落，扶着眼镜，在他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品牌溢价的具象化体现：当企业核心威慑力（物理\/非物理）超越常规商业规则后，市场将自发进行价值重估，前期投入的‘沉没成本’（如宴会损失），将通过超额议价权，以指数级回报的形式回收。”
“龙抬头”项目招标会，在新洪兴临时租下的中环顶层会议室举行。
没有“中环堂会”那晚的喧嚣与粗野，取而代de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会议室的装修是顶级的意大利风格，落地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壮丽景色。但所有到场的银行家、承建商、设计师，却连看一眼窗外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会议桌的主位上，坐着靓坤。
他没穿西装，就一件花衬衫，敞着怀，露出胸口的过肩龙。他没看那些厚厚的标书，而是在专心致志地，用一把纯金的指甲刀，修着自己的指甲。
东莞仔和荃湾黑鬼，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在场每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
吉米作为主持人，站在投影幕布前，用他最专业的语调，介绍着项目规划。但所有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他身上。
“咳。”靓坤忽然清了清嗓子，将指甲刀往桌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这栋楼，盖好要多久？”靓坤懒洋洋地问。
一个来自英国顶级建筑公司的项目总监，连忙站起来，恭敬地回答：“坤哥，按照我们的方案，采用最先进的模块化施工，预计需要三十六个月。”
“太久了。”靓坤摇了摇头，“我给你二十四个月。”
项目总监的脸瞬间白了：“坤哥，这……这不符合建筑规律，安全上……”
“我不管什么规律。”靓坤掏了掏耳朵，“我只知道，两年后，我要站在这栋楼的顶上，用黄金马桶拉屎。谁能让我实现这个愿望，这个项目就是谁的。”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脸上露出一个灿烂而残忍的笑容：“谁要是让我拉不上这泡屎，我就把他从这里扔下去，让他自己变成一泡屎。”
会议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但所有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杨天就坐在会议室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一个局外的观察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刚才还据理力争的英国总监，在挣扎了几秒后，咬着牙点了点头。他看到汇丰银行的代表，主动将贷款利率，在标书的基础上，又下调了零点五个百分点。他看到最大的钢材供应商，承诺所有建材，八折供应。
这不是一场招标会。
这是一场，文明的掠夺。
傻强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会议的最后一笔：“ceo核心需求驱动型项目管理模式：通过将最高决策者的个人化、非理性需求，设定为项目不可逾越的最高优先级，可以有效击穿常规商业谈判中的博弈僵局，极限压缩成本与工期，达成‘效率奇迹’。”
警务处，一哥的办公室。
刘建明穿着笔挺的制服，平静地站在办公桌前。
一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脸上的表情，是他这个级别不该有的，一种混合着欣赏、忌惮和无奈的复杂情绪。“阿明，郭振华的案子，o记那边结了。定义是社团内斗的误伤，和你没关系。”
刘建明端起茶杯，没有说话。
“毒品调查科，现在是一盘散沙。黄志诚留下的位置，也一直空着。”一哥看着他，目光深邃，“警队需要一把快刀，去把那些烂肉都割掉。以前，我觉得你太锋利，怕伤到自己人。现在看来，是我老了，心不够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