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坤否决了所有餐具方案,他认为刀叉是西方腐朽文化的象征。最后,他决定,所有mre军粮,都必须用工兵铲装着,端到客人面前。
“这叫什么?这叫不忘本!”靓坤踩在弹药箱上,对着一群从五星级酒店请来的大厨训话,“让那帮养尊处优的艺术家,体验一下什么叫‘从泥土里刨食吃’的原始生命力!这是一种行为艺术!”
周星星在一旁补充,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坤哥说得对!当他们用冰冷的工兵铲,舀起一勺冰冷的军粮,再配上一口八二年的拉菲。这种冷与热,廉价与昂贵,生存与享受的极致对立,会在他们的味蕾上,引爆一场哲学的核爆炸!”
傻强的小本本上,又多了一行字:“通过对传统餐饮工具的颠覆性替换,构建全新的用餐体验闭环,强行剥离宾客的固有阶级认知,迫使其在原始与精致的二元对立中,完成对食物本质的重新解构与深度思考。”
角落里,新上任的“驻欧洲文化交流大使”汉斯先生,已经换上了一套吉米送给他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僧袍。他正拿着一部卫星电话,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向维也纳董事会汇报工作。
“是的,主席先生……工兵铲……不,我们不提供餐巾,坤先生说,袖子才是最高级的餐巾……对,他称之为‘回归本真’……是的,我也觉得很有禅意……”
挂了电话,汉斯看着自己银行账户里的余额,默默地拿起一把工兵铲,擦了擦,放在了自己面前。
不远处,昆沙将军用望远镜看着山顶上这群疯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们到底是在拍电影,还是在进行某种我无法理解的邪教仪式?”他问身边的副官。
副官擦了擦冷汗,小声说:“将军,坤哥说这叫……艺术。他还问我们,能不能租借两架武装直升机,在交响乐演奏到高潮时,从空中撒下……范思哲的传单。”
昆沙沉默了。他放下望远镜,拿起桌上那把纯金的指甲刀,想了想,又放下了。
“范思哲……”他嘀咕了一句,“算了,告诉他,可以。但是传单上,必须印上我的头像。”
警察总部,茶水间。
刘建明正在冲咖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女友玛丽打来的。
“阿明,你今晚回来吃饭吗?我煲了你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电话那头,女孩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刘建明看着玻璃窗上自己那张疲惫的脸,感觉电话里的世界,离自己如此遥远。
“不了,今晚要加班。案子很棘手。”他听到自己用一种陌生的,平静的语气在撒谎。
“又是案子……你都多久没好好休息了。要注意身体啊。”
“知道了。”
挂断电话,刘建明端着咖啡,走回自己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那个可以心安理得喝着莲藕排骨汤,和女友讨论电影和旅行的刘建明,已经死在了李树堂的办公室里。死在了那只化为黑水的蜈蚣旁边。
他现在,是秩序的守墓人。守着一座用谎言和看不见的暴力,堆砌起来的,摇摇欲坠的坟墓。
笔架山,半山独立屋。
夜深人静。
号码帮龙头“老顶”,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刚刚洗完澡,正准备享用他的情妇。
他不知道,别墅的中央空调系统里,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口,正有无色无味的气体,被缓缓注入。
第二天清晨。
阿乐坐在他的顶层公寓里,看着电视上的早间新闻。
“本港新闻:昨日深夜,警方在笔架山一独立屋内,发现九具尸体。死者包括社团号码帮头目‘老顶’及其八名保镖。据现场勘查,初步判断为煤气泄漏导致集体中毒死亡,事件无可疑之处……”
阿乐关掉电视,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删掉了一条刚刚收到的,只有两个字的信息:
“已消毒。”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
阳光刺破云层,洒在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上,金光万丈。
旧时代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而他,是新时代里,第一个学会如何祷告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