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有翔的营地里,死一样安静。
光幕上,坤沙那张肥胖的脸笑意盎然,像一尊等着上香的佛。他身后,鲍有翔的亲卫们个个脸色铁青,手已经按在了枪柄上,却没人敢动。
“谁赞成?谁反对?”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鲍有翔的耳朵里。
他看着光幕里坤沙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又看了一眼自己“移动办公室”上那个刺眼的“-30分”警告,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
反对?
他拿什么反对?用手下这几百条破枪,去跟悬在头顶的导弹讲道理?
坤沙不是在问他,是在替那位杨先生问。
“我……”鲍有翔的腮帮子肌肉绷得像石头,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坤沙经理……说笑了,都是为公司做事,什么转不转的……那两座山,以后就由坤沙经理代为管理。”
“哎呀,鲍经理真是深明大义!”坤沙在光幕那头抚掌大笑,“我就说嘛,大家都是同事,最紧要的是和气生财。那抚恤金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保证死者家属满意。”
光幕暗了下去。
“砰!”
鲍有翔一拳砸在柚木桌上,坚实的桌面被砸出一个浅坑。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胸口剧烈地起伏。
“将军!”独眼龙副官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坤沙这条老狗欺人太甚!我们不如……”
“不如什么?”鲍有翔猛地回头,眼神凶狠,“不如等‘调解员’上门,把我们所有人都种进地里当肥料吗?”
独眼龙副官被他吼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
鲍有翔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盯着那个银色的金属盒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无力。这不是他熟悉的丛林,不是那个靠人多枪狠就能称王称霸的时代了。
这是一个新游戏,他连规则都还没摸清,就已经输得倾家荡产。
“传令下去。”许久,鲍有翔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所有人,给我滚回田里去!告诉他们,这个月的产量要是再垫底,抚恤金都没得领,直接扔去喂老虎!”
香港,启德机场。
周星星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色麻布长衫,脚踩一双老北京布鞋,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核桃,站在vip通道出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派。
在他身后,是史蒂芬·周,一脸不耐烦地叼着烟:“大佬,你请嘅系厨师,唔系神仙,使唔使搞到好似接玉皇大帝咁啊?”
周星星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凡夫俗子,又怎能理解艺术家之间跨越国界的灵魂共鸣。
通道口,一个金发白人男子在一群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脸上带着墨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正是戈登·拉姆齐。
“戈登大师!”周星星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张开双臂,准备给对方一个热情的拥抱。
戈登的助理立刻上前拦住他:“先生,请保持距离。”
戈登摘下墨镜,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周星星,眉头皱了起来:“你就是周?我的制片人?”
“是艺术总监。”周星星纠正道,他无视了助理,直接凑到戈登面前,眼神狂热,“我感受到了,你身上那股对庸俗世界永不妥协的愤怒火焰!来吧,让我们一起,用艺术把它彻底点燃!”
戈登听着这番神神叨叨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他看了一眼周星星,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叼着烟、穿着背心裤衩的胖子,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的酒店呢?萨伏伊套房的标准,这是合同里写明的。”
“酒店?”周星星一脸诧异,“不,我们不去酒店。那种地方充满了资本的腐臭,会扼杀你的灵感。我为你准备了最纯粹的艺术圣地,一个能让你找回创作初心的地方。”
半小时后。
庙街的后巷里,戈登·拉姆齐踩着一双锃亮的古驰皮鞋,茫然地站在一滩油腻的污水前。空气中,牛杂的腥臊、水沟的恶臭和廉价香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能把人直接送走的独特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