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没说话,起身时把药瓶拿了起来,放进包里。
她走出咖啡馆,脚步很慢。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她进去买了一瓶温水,又顺手拿了一盒新拖鞋——和上次那双一样码数,但没拆封。
回到家,她站在鞋柜前站了几秒,然后弯腰,把那双小一码的拖鞋收进柜子深处。她把自己的拖鞋拿出来,放在陈默那排,紧挨着那双发白的旧拖,鞋尖朝内,像是等着人回来。
她走到冰箱前,伸手取下那张盖住陈默脸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尽量”,字迹有点歪。她轻轻折好,放进厨房抽屉最上层,然后把全家福重新贴正,位置比原来高了一指宽。
晚上九点,陈默推门进来。他换了鞋,抬头看了眼鞋柜——自己的旧拖还在,旁边多了双新拖,但没穿。他没动,背过包走进客厅。
茶几上放着一杯水,温的。他伸手摸了摸杯壁,温度刚好。杯底压着一张便签,字是李芸写的:“药别忘了吃。”
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从背包里把药瓶拿出来,摆在沙发前的矮桌上,正对着她的位置。
半夜十二点,他轻手轻脚推开女儿房门,确认她睡熟后,顺手也开了主卧一条缝。屋里很暗,李芸侧躺着,呼吸均匀。他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没进去,轻轻带上门。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时发现拖鞋的位置变了——那双新拖被摆在了最外侧,鞋尖朝外,像在等他穿。他低头看了两秒,没动,换上自己的旧拖。
厨房里,李芸正在热牛奶。她没回头,只说:“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看进度。”他说,“可能要补镜头。”
她点点头,把牛奶倒进杯里,递给他。他接过,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你昨天……去见林雪了?”他问。
“嗯。”她说,“她给我看了些东西。”
他没再问。
她转身擦灶台,停顿了一下:“你要是累了,就说。”
他握着杯子,指节微微发紧:“我没累。”
“不是非得一个人扛。”她说,“你不是超人。”
他低头看着杯口升腾的热气,没接话。
她走出厨房,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慢了半拍,然后伸手,把沙发角那瓶药往他这边推了两厘米。
他看见了,没动,也没说谢谢。
中午,林雪发来消息:“她收了药瓶。”
他回了个“好”字,删掉,又打了个“谢谢”。
手机放回口袋时,他抬头看了眼小区花园。李芸正牵着女儿往家走,手里拎着菜,脚步不急。女儿蹦跳着说话,她低头听着,嘴角有一点笑。
他站在阳台上,没出声,也没招手。
直到她们进门,他才转身去厨房,把空杯放进水槽,然后从冰箱上揭下一张便签,写下:“今晚回来吃饭。”
笔尖顿了顿,没划掉,也没改。
他把纸条贴回冰箱,正好盖住画中女儿手里举着的蜡笔。那支蜡笔被画得很粗,颜色是红的,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