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看着老战王。
没有直接回答关于计划的问题，反而问道：
“在讨论任何计划之前，陛下是否应该先告诉我，【禁石】究竟是什么？
“它到底有何等危害，能让统御北境的战争王族如此重视，甚至需要您亲自前来？”
老战王的沉默在空旷的演武场上蔓延了几个呼吸。
“战争之血赋予我们力量，也赋予我们责任。”
老战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的力量并不独属于个人。
“血脉相连者，尤其是直系血亲，他们的战斗，胜利乃至死亡，都会让所有血脉得到额外的……积累。
“这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枷锁，它确保了家族的团结与强大。”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
“而【禁石】，产自东部群山的邪恶造物。
“它能通过亵渎的仪式，强行抽取、转移这种‘积累’的力量，会夺走受害者的灵魂和生命力。
“这是禁止的，是背叛，我不允许。”
李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皮箱的铜扣，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这是他首次触及血脉者内部力量流转的核心规则
仪式本身也令李冰不由遐想。
所谓的“夺取灵魂”是夸张的修辞，还是确有其事？
若为真，对他的亡灵法术又有何影响？
李冰顿了顿，直视老战王，“但我不明白，陛下。这触及了您家族的秘密，为何如此坦诚相告？
“这几乎等同于将弱点暴露给一个……潜在的盟友，或者敌人。”
老战王短促地笑了一声：“秘密？放在五十年前，这不过是家族内部心照不宣的传统。
“已经两百年了，它终止的时间反而更短暂，这能算什么秘密呢？
‘荣光之宴’——我们如此称呼它。”
.
他目光锐利起来，向前迈了一步，
“我废除它，核心在于，它撕裂信任，让父母子女相疑。
“代价如此大，它制造的强者却不够强。
“没有胜过我。更胜不过一个团结的战争王族。”
李冰立刻捕捉到关键：
“所以，这不只是走私，而是战争王族内部，有人试图……颠覆秩序？”
“不错。”老战王颔首，目光扫过高耸的红色墙壁，
“镀金地是物资与情报流转的节点。【禁石】在此现身，绝非偶然。
“对某些人而言，这里是他们野心的最后一步，或是起点。”
“那么，战王陛下对于这些‘蛀虫’，可有线索？该从何处开始调查？”
李冰将问题抛了回去。
既然是合作，对方自然需要拿出诚意。
老战王略一沉吟，决断道：“跟我来，去‘战争铁砧’。”
战争铁砧——那是战争王族于镀金地的驻地，基于古老的血盟，存有往来的一切记录
但这本质上是一次内部叛乱。
驻地是问题的一部分。
驻扎于此的人，有多少还值得信任？
李冰压下疑问，沉默地跟上。
老战王领着他离开王宫，穿过城市喧嚣的街道。
抵达一片风格硬朗，与周围暗红色土坯建筑格格不入的区域。
这里的建筑由巨大的青灰色岩石和厚重的硬木建成。
屋檐下悬挂着磨损的战争图腾和锈迹斑斑的古老兵器。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皮革和火焰的气息。
“战争铁砧”与其说是驻地，不如说是一座嵌入城市的小型要塞。
然而，一到驻地档案馆，他们便遇到了阻力。
一位须发银白的老者，挡在档案库厚重的黑铁门前，姿态恭敬：
“战王陛下，圣子阁下，欢迎莅临。只是……指挥官正带队在外训练，没有他的手令，按照规矩，我们无法开启核心档案室。请您稍待几日，我已派人去通知托德大人尽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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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战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开门。”他只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如同雪崩前的死寂。
老者额角沁出汗珠，身体颤抖，但仍咬牙：“陛下，规矩……”
咔嚓！
一声脆响！
老战王似乎只是晃了一下。
下一秒，老者的脖子已呈现出一个诡异至极的角度。
眼睛瞪得滚圆，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冰不由得把老战王与剑士做对比，随即又放弃了。
两者的动作都已超出了他视觉捕捉的极限。
不如抽空去问问剑士本人。
李冰思索着，而老战王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现在，谁还有‘规矩’？”
“噗！噗！噗！”
几声沉闷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三名试图拔剑的亲卫，咽喉处同时出现一个血洞。
一声未吭便栽倒在地。
他们的剑刃甚至只出鞘了一半。
“投降者，跪地。”
老战王的声音如同寒冰。
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文书官和战士们纷纷跪倒，体若筛糠。
仍有死硬分子，双目赤红地咆哮着，
“为了真正的荣光！”
结果毫无悬念。
战斗，或者说屠杀，在几个呼吸间就结束了。
老战王立于几具尚在抽搐的尸体中间，气息平稳如常。
他看向闻讯赶来，面色惨白的驻地副官：
“清理干净。现在，打开档案室。”
再无任何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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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打开。
档案室内景象狼藉，许多书架空空如也，灰尘在从门射入的光柱中飞舞。
最近数年的关键物资记录，尤其是涉及矿物的部分，已被系统性销毁。
缺失，本身就是答案。
“果然……”老战王眼神冰冷地扫过现场。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几名面色灰败的驻地军官：“选择死法吧。”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军官怒吼道：
“暴君！你废除荣光，断绝我等晋升之路！我们只是想拿回血脉的力量！巴尔元老他们做得对！你休想阻止！”
军官咆哮过后，明显愣了一下。
似乎没有料想到自己还活着。
“好，满足你。”老战王点头。
只听咔啦两声脆响，军官的双臂软塌塌垂下，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诡异烙印。
“残疾，不可逆。”老战王挥挥手，“拖下去，仪式用。”
军官恍惚了一瞬，随即明白了什么，脸上血色尽褪，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叫：
“不！这不公平！你不能——”
“荣光之宴就是这样运作。”
老战王语气平静得可怕，目光扫视全场，“你们谁有信心，自己是同辈中最卓越者？你们谁能站出来说，自己从没有失败过？自己能战胜一切暴力和阴谋？摧毁别人制定的一切‘公平’？”
死寂无声。
“我是。”老战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笃定，“当年，我如此说，如此胜。你们背后的人，他是否说过，我是荣光之宴的‘主客’？你们何时产生了……自己也能上桌的错觉？食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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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战王训话的同时，李冰的目光被档案室墙壁上一幅不起眼的壁画吸引了。
壁画描绘着古老的战争场景。
但在角落，有几处看似随意的划痕和符号，与整体的艺术风格格格不入。
“一种密码？或者标记？”
李冰心中一动，结合之前翻阅镀金地古籍时看到的某种区域性密文规则。
他尝试着解读那些符号的含义，“守护……遗忘……石柜……下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