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一个穿着半身铠,胡子编成辫子的男人率先上前半步。
右手捶胸,声音洪亮却有些发干:
“北风军团第三指挥,向您致意!今日之事……”
另一个军团营地中。
一个瘦高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将领急切说:
“我们投降!城防符文阵列的钥匙在我这儿!只要您……”
又一个军团营地中。
头发灰白,眼神沉静的老将抬了抬手,语气平稳:
“请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冰的分身们没说话。
他们只是站在原地。
一段柔和的旋律漫开。
像无形的纱,轻轻罩住了所有人。
将领们和士兵们眼神一空。
动作僵住,脸上的急切,惶恐,疑问都凝固了。
几个军团血脉者身体晃了晃,额角渗出汗水。
像是在抵抗。
但终究也慢慢安静下去。
瞳孔涣散。
他们的抗性当然高于一般人。
但李冰也不需要太长时间。
几分钟,够了。
一个分身声音平淡:“那些血疫僵尸,你们怎么看?还算人吗?”
将领眼神空洞,语气带着习惯性的粗粝:
“人?哈!皮都烂了,见东西就咬,喂饱了倒是能消停……
“可谁他妈有那么多粮食喂它们?”
另一个营地中,一位高瘦的将领漠然回答。
“我知道……知道它们原先也是人,病了,饿疯了。
“一两个,三五个,关起来,给口吃的,也就算了。
“可你知道有多少——”
他手臂僵硬地抬了抬,指向烟雾弥漫的街道,“多少?几十万?几百万?
“整个帝国北边都空了,全是那鬼样子!拿什么救?拿命填啊?”
老将声音缓慢:“同情心……是奢侈品。是的,他们是病人。可谁愿意在家里,养一个永远吃不饱,还可能暴起伤人的……病人?”
一个年轻些的副官,嘴唇哆嗦着,眼里竟有点泪光:
“我妹妹……去年染上了。家里把存粮都喂了她,她还是……还是跑了出去。
“父亲追出去,再没回来。我不是恨它们,我是怕……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啐了一口:
“恶心!看着就恶心!管它以前是啥,现在就是该烧干净的玩意儿!”
李冰的分身们安静地听着。
道理很直白,直白得残酷。
即使生产力已经高度发达的前世,重病患依旧是沉重负担。
一个精神病患能把整个家庭摧毁。
何况这里。
李冰没在这事上多琢磨,心思转到另一处。
分身们伸出手,苍白的指骨按向那些军团血脉者的后脑勺。
轻轻一探,随即刺入。
指尖传来细微,滑腻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在颅骨内微微蠕动。
果然。
指尖勾住,一挑。
一条细长的东西被带了出来。
在半空中扭动,口器开合,滴落粘稠的暗色浆液。
一条,又一条。
幸亏这些东西也有点微弱的意识,被歌谣的旋律裹着,昏沉沉。
否则绝没这么容易取。
几分钟后,旋律悄然散去。
将领们浑身一震,眼神恢复清明。
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抬手摸向自己的后脑。
那里有个细微的伤口。
触感冰凉,带着点黏腻。
胡子辫将领看着分身拽出来的虫子。
头皮发麻,粗犷的脸上满是惊骇:“这**什么东西?!”
瘦高个脸色煞白,喉咙里咯咯作响。
突然弯腰干呕。
老将缓缓放下手,眼神从困惑变为凛然,最后酝酿为一种沉重的愤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场仗……从头到尾……”
“谢……谢谢大人!”副官扑通跪下,声音发颤,“若非您……”
“北风军团,从此听凭差遣!”胡子辫将领重重捶胸,单膝点地。
有的愤怒咒骂那些亡灵术士。
有的后怕得脸色发白。
更有机灵的立刻单膝跪地,大声宣誓效忠亡灵之主。
李冰的分身们没回应。
“寄生虫……”他低声说,像在咀嚼词汇。“吸血鬼。吸血虫。”
他好像有点理解。
那血色法术的性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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