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渡到许家寨的几十里路,被漫天风雪拉得格外漫长。鹅毛大雪如絮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积雪没至脚踝,每一步都要耗费全身力气,将难民队伍的行进拖得格外迟缓。
队伍里多是老弱妇孺,孩子们冻得嘴唇发紫,蜷缩在大人怀里低声啜泣,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结成霜;老人们拄着拐杖,每挪几步便要弯腰喘息,枯瘦的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许家寨的队员们轮流背起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老人,把仅有的干粮掰成小块分给最虚弱的难民,自己则啃着冻得硬邦邦的窝头,脸颊被寒风刮得通红,却没人有一句怨言。
黑宸始终走在队伍最外侧,蚩尤御天刃的刀鞘在风雪中不时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四周白茫茫的旷野,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动静。刘昌义带来的鬼子调兵消息,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鸿儿与诗涵分守队伍两侧,云赤霄剑已出鞘大半,剑身在风雪中泛着冷光;诗涵的三.八大盖早已压满子弹,枪口平举,警惕地留意着身后可能出现的追兵。
“还有二十里就到许家寨了!”高达勒住马缰,浑厚的声音穿透风雪,回头对难民们高声喊道,“老乡们再坚持坚持,到了寨里就能喝上热姜汤,吃上饱饭了!”
话音刚落,队伍后方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是队员急促的惊呼:“鬼子!是鬼子的骑兵!”
黑宸猛地回头,只见雪地里扬起一片浓密的雪尘,几十名鬼子骑兵挥舞着马刀,如饿狼般朝着难民队伍疾驰而来。马蹄踏碎积雪,发出“哒哒”的急促声响,马刀划破寒风,闪烁着狰狞的寒光。
“大师兄、诗涵,带一半人护住难民,继续往许家寨走!”高达当机立断,拔出腰间的驳壳枪,高声下令,“宸儿跟我来,剩下的人随我阻击,拦住他们!”
“不行!鬼子骑兵冲击力太强,你们人太少!”黑宸按住刀柄,眉头紧锁,“我来断后,你们赶紧带老乡走!”
“没时间争了!”高达一拍马屁股,战马嘶鸣着前冲,“你护着难民,我来拦!这是命令!”
说罢,高达带着五十多名队员调转方向,迎着鬼子骑兵冲了上去。他们迅速散开,利用路边的溪坝和枯树作为掩护,举枪射击。子弹呼啸着穿过风雪,几名鬼子骑兵应声从马背上摔落,重重砸在雪地里,瞬间没了动静。
鬼子骑兵队长见状,怒吼一声,挥舞马刀指挥队伍全线冲锋。骑兵们压低身子,战马嘶鸣着加速,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队员们碾压过来,马刀在风雪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
“扔手榴弹!”高达一声大喊。
队员们立刻掏出杨博士改装的手榴弹,拉开引线后用力扔出。“轰隆”几声巨响,雪地里炸开一个个深深的雪坑,飞溅的冻土和积雪阻挡了鬼子骑兵的冲锋势头,几名骑兵连人带马被炸倒,惨叫声在风雪中久久回荡。
趁着这个间隙,高达带着队员们边打边退,死死拖住鬼子骑兵的脚步。一名队员的步枪子弹打光,索性抡起枪托,朝着冲上来的鬼子骑兵砸去,枪托与头盔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鬼子惨叫着从马背上滚落,队员随即扑上前,用刺刀刺穿了他的胸膛。另一名队员被鬼子马刀划伤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棉衣,他却浑然不觉,反手将手榴弹塞进一名鬼子的怀里,与对方同归于尽,炸起的雪花中混着血肉碎片。
黑宸回头望了一眼激战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只能加快脚步,护送着难民队伍继续前进。他知道,只有尽快把老乡们送到许家寨,高达他们的牵制才有意义。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黑宸心中一喜——是许家寨的接应部队!
风雪中,潇静怡和苏芮带着两百名队员疾驰而来,他们骑着战马,手里的机枪和步枪不断向鬼子骑兵射击,子弹如雨点般落在鬼子队伍中。“高军长,我们来接应你了!”潇静怡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凛然杀气。
高达见援军赶到,精神一振:“兄弟们,反击!”
队员们士气大振,与潇静怡的部队前后夹击。鬼子骑兵腹背受敌,顿时阵脚大乱。高达抓住机会,驳壳枪瞄准鬼子骑兵队长,一枪命中其眉心,队长应声倒地。失去指挥的鬼子骑兵更是溃不成军,纷纷调转马头逃窜,却被队员们一路追击,枪声响彻雪原,最终只有寥寥数人侥幸逃脱。
清理完战场,高达带着队员们归队。他脸上沾着血污,手臂被马刀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浸透了棉衣,却毫不在意地对黑宸说:“老乡们没事吧?快,你带着老乡们继续赶路,我这就安排人把打死的马匹拉回去,这二十多匹军马可惜了!”
黑宸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队员们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心中满是敬佩。队伍再次出发,有了接应部队的护送,行进速度快了不少。
傍晚时分,许家寨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风雪中。高大的石墙、矗立的炮楼,在暮色中如同一尊守护的巨人,沉默而威严。难民们看到许家寨,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疲惫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不少人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寨门缓缓打开,丹妮、张敏带着女队队员和许家寨的乡亲们早已等候在那里,她们捧着热气腾腾的姜汤,旁边的大锅里煮着面条,蒸笼里的馍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老乡们,到寨里了!快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吃口热饭歇歇脚!”
难民们走进寨门,看着整洁的街道、干净的房屋,还有队员们脸上友善的笑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不少人忍不住流下眼泪。孩子们接过女队队员递来的馍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人们喝着热姜汤,冻得发紫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
丹妮和张敏带着女队队员们忙前忙后,安置难民、照顾伤员,寨里处处都是忙碌而温暖的身影。杨博士和苏芮带着运粮队伍也早已回到寨中,粮食被源源不断地运进粮仓,看着堆满的麻袋,悟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高达让人把二十四匹被打死的战马和十几匹完好的军马一同运了回来,高声喊道:“乡亲们,有会剥马皮的能手吗?趁死马还没僵硬,赶紧把马皮剥了,明天全寨人吃肉、喝马肉汤,给河南来的老乡们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