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仙子立于祭坛之下,位于整个简易大阵的中心。
玉簪悬于身前,散发出越来越盛的光芒。她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在身前飞速点动,每一次点出,都有一枚金光熠熠的符文自指尖凝现,随即如燕归巢般融入空中某个特定节点,或射入脚下苏璃冻结的阵基之内。
她的面庞在金光映照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眉宇间却全是专注到极点的神色,如同最精密仪器的操控者,引导着寒气、死气与煞气这几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虚空中架构一座足以扭曲光线、隔绝感知的“囚笼”。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最后一个符文隐入空中微不可察的波动节点。
“嗡…嗡…”
空气中弥漫开沉闷如低音古钟般的颤鸣。
整个布置区域的光线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折叠,像投入石子后的水面倒影被打碎重组。
碎石平原,狰狞的怪岩巨骨,甚至那座高耸的血色祭坛本身,在视觉上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不断流动的灰纱所覆盖。
乱星玄门阵——成!
我们三人站在祭坛下首染满锈色的阶梯前,仰望这座巨大而沉默的建筑。
龙帝被撕裂神魂的暴怒嘶吼仿佛还在遥远的西荒血海回荡,但此刻,这里只有死一般的宁静。
手中的定海针轻微震颤了一下,针尖依然固执地指向祭台中央那一点幽深的位置,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它,也禁锢着它内部的魔魂。
归墟死地的风永不停歇,裹挟着沙砾的呜咽刮过脸侧。
脚下的灰白砾石平原铺向无尽远方,巨大的怪岩和半埋的枯骨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风景。
那座用暗沉金属筑成的血色阶梯沉默地匍匐在中央,一级一级,通向顶端由惨白龙骨堆叠的宏大祭台。
青冥仙子刻下的“乱星玄门阵”在四周悄然运转,灰纱般的能量帷幕缓缓流动,扭曲着光线与感知,将祭坛、怪岩和我们三人的身形朦胧覆盖,如同沉入一片浑浊的古潭。
踏上去。
一步,一级,一级。台阶冰冷坚硬,表面暗红色的斑驳纹路像是干涸了千万年的污血。
死气随着攀登而愈发浓郁,沉甸甸地压迫着胸膛,连妖丹的碎片都在这种环境中变得凝滞而迟涩,每一次流转都透着艰困。
只有被我紧握在左手的定海针,针身幽蓝的光芒在接近祭坛顶端时反而微弱下去,针尖却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愈发沉重地指向祭台最中心那块光滑、深邃、仿佛能吸走一切光线的石板。
苏璃与我并肩而行,另一侧搀扶着灵力消耗过度、脸色苍白的青冥仙子。
新凝结的冰手死死按着腰间的剑柄,冰蓝色的瞳孔锐利地扫视着朦胧阵幕之外的死寂荒野,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搅动这潭死水的涟漪。
她的另一只手稳稳扶着青冥仙子的手肘,给予支撑的力量。
青冥仙子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努力平复着体内翻涌的气息,玉簪悬浮在发髻旁,散发的金光如同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竭尽全力维系着这个庇护所的稳定。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踏上由无数巨大、扭曲、惨白的龙骨相互纠缠堆叠而成的祭台。
脚下的触感坚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弹性,仿佛踩在紧绷的肌腱上。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祭台的中心区域空旷,只在最中心点,镶嵌着一块圆形的石板,光滑如镜,深邃如渊,不知是何材质,却散发着将神魂都往内拉扯的诡异吸力——它便是祭台所有不祥气息的源头。
定海针在我手中不安分地震颤着,越来越急,带着渴望,也带着警示。
针尖直指那块黑色的圆石。
我缓缓蹲下身,凝视着那如同宇宙黑洞般的石面。
指尖,一滴饱含妖丹本源灵力与破碎金仙元神的暗红色血液,凝聚、滴落。
嗒。
粘稠的血珠落在冰冷的黑色石面上,悄然渗入,并未停留表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只有苏璃警惕地向前半步,冰剑半出鞘的轻微摩擦声,以及青冥仙子骤然急促的呼吸打破了这诡异的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