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逆脉锻骨

第81章 协议回响与抉择之门

绝对的无。

并非虚空,而是连“虚空”这一概念都尚未诞生的、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的“状态”。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甚至没有“存在”与“虚无”的分别。

太平的意识(如果还能称之为意识的话)如同悬浮在非存在之海中的一滴墨,失去了所有感官参照,唯有与怀中那团由第七纪元文明火种所化的光影(文明之灵)之间那丝坚韧的、超越概念的 共生连接,如同唯一的缆绳,锚定着他即将消散的“自我”认知。

思维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个念头的生起都无比艰难。

记忆开始模糊,情感逐渐淡漠,连“太平”这个存在本身的意义,都在这种回归“太初”的绝对混沌中,被无情地稀释、同化。

这是一种比任何酷刑都可怕的消融——并非毁灭,而是让你从未存在过。

“守……住……”太平用尽全部的精神力量,向文明之灵传递出微弱的意念波动,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绝望的哀求。

他感觉自己正在滑向永恒的安眠,一种放弃思考、融入混沌的本能诱惑无比强烈。

“……存在……定义……”文明之灵的回应的意念同样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文明集体意志的 韧性。

它并非独立的个体意识,而是无数逝者执念的聚合体,对“存在”的渴望刻入了最底层。

这聚合的意志,此刻成了太平对抗混沌同化的最后壁垒。

仿佛过去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在那绝对的混沌中,太平“看”到了——或者说,感知到了——那些细微的、不断生灭的 “概念闪光”。

起初,它们如同夏夜旷野中零星的火花,转瞬即逝,无法捕捉。

但太平将全部心神凝聚,死死“盯”着最近的一点闪光。

那闪光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纯粹的“意向”,是“坚硬”这个概念,在混沌中第一次试图“凸显”自身的瞬间显现。

没有具体的石头或金属,只有“坚硬”本身的意义在挣扎着浮现,随即又被混沌吞没。

紧接着,不远处,又一点闪光亮起,那是“流动”的意象;另一边,是“温暖”的微光;更远处,是“界限”的雏形……无数这样的“概念闪光”在混沌的汪洋中明灭不定,如同宇宙诞生前,所有基本属性在进行着无意识的预演和排练。

太平福至心灵。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观察”,而是尝试用自己那点即将熄灭的“存在奇点”去共鸣。

他将意念集中在对“坚硬”的感受上——回忆寂渊星修炼时触摸的冷硬岩石,回忆曦光界水晶穹顶的冰凉触感……他将这些具体的“坚硬”体验,化作一股意念的波动,小心翼翼地“触碰”向那代表“坚硬”的概念闪光。

嗡……

奇迹发生了!

那点“坚硬”的闪光,微微 亮了一丝,闪烁的频率似乎与太平的意念产生了极其微弱的 同步!

虽然依旧转瞬即逝,但在它存在的刹那,太平感觉自己的意识清晰了一丝,对“自我”的认知稳固了一分!

有效!

通过共鸣和强化这些原始的概念闪光,可以对抗混沌的同化!

这就像在无边黑暗中,靠不断点燃微弱的火柴来确认自己的位置和存在!

“帮我……寻找……共鸣……”太平将这股明悟传递给文明之灵。

文明之灵立刻理解了。

作为文明信息的聚合体,它本身就对“概念”有着更深的理解和承载。

它散发出柔和的精神波动,不再针对单一概念,而是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安抚和引导着周围混沌中那些混乱闪烁的概念意象。

在太平和文明之灵的共同努力下,以他们为中心,一小片混沌区域似乎略微 有序了一丝。

概念闪光的生灭不再是完全随机,开始出现微弱的 聚集倾向。

代表“存在”、“稳定”、“秩序”、“生命”等偏向积极一面的概念闪光,受到共鸣的吸引,停留的时间稍稍变长,光芒也稍亮一些。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消耗巨大。每共鸣一个概念,都像在黏稠的沥青中跋涉。

太平的魂体依旧在不断被混沌侵蚀,只是速度减缓了。

但他心中却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这里虽然是绝地,却也可能是领悟存在本质的 无上秘境!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共鸣,开始尝试主动引导。

他将对琥珀的思念、对银铃的承诺、对玄老者的敬意、对奥来恩和塔里克的怀念……所有这些炽热的情感,与“守护”、“承诺”、“牺牲”、“希望”等概念闪光共鸣、融合。

这些情感化的概念,仿佛拥有了更强的“生命力”,在混沌中亮起的时间更长,甚至开始微弱的 吸引其他相近的概念意向靠拢。

渐渐地,在太平和文明之灵的周围, 一个极其微小、却相对稳定的 概念场 被艰难地开辟了出来。

这个场域内,混沌的侵蚀力明显减弱,太平的意识变得清晰,魂体的消散也暂时止住。

场域中心,那些被共鸣强化的概念闪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组成了一个微缩的 秩序雏形。

就在太平稍稍松口气,以为找到了在此地生存的方法时,异变再生!

混沌,并非死物。太平和文明之灵这种“开辟秩序”的行为,如同在平静的(或者说绝对无序的)湖面投入石子,打破了某种原始的平衡!

整个混沌“状态”,猛地 “震动” 了一下!

不是物理震动,而是概念层面的 排斥反应!

一股无法形容其庞大、冰冷、充斥着绝对“简化”和“回归”意志的 混沌潮汐,从四面八方向着太平开辟的微小秩序场域猛压过来!

这潮汐并非攻击,而是混沌本身的 “自愈” 或“平复” 机制!

它要将这“不和谐”的秩序斑点抹平,让一切回归原始的、无差别的“太初”状态!

“不好!”太平和文明之灵同时感到致命的威胁!

这混沌潮汐的力量层次,远超“寂静”的能量攻击,它是规则之上的 根源性抹除!

他们刚刚建立的微小秩序场,在这潮汐面前如同沙堡面对海啸!

“顶住!”太平怒吼(意念的怒吼),将“存在奇点”的力量催发到极致,与文明之灵的精神波动完全融合,化作一层凝实的、闪耀着情感与概念光辉的 意志护盾,死死守住那片微小的秩序场域!

轰——!!!

无形的碰撞!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爆炸都震撼灵魂!

太平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整个“存在”都差点被震散!

秩序场域剧烈扭曲、收缩,边缘的概念闪光成片熄灭!

文明之灵也发出痛苦的悲鸣,光影暗澹。

这混沌潮汐,竟如此恐怖!

但太平没有放弃!他意识到,硬扛是死路一条!

必须找到潮汐的规律,或者……利用它!

在潮汐持续不断的碾压下,他拼命感知着。他发现,这潮汐并非均匀的力量,其中也蕴含着无数 细微的、代表着“消解”、“混乱”、“湮灭”等负面意向的 概念闪光!这些负面概念,在潮汐中如同催化剂,加速着秩序的瓦解!

“我明白了……”一个惊人的念头划过太平濒临破碎的意识,“‘寂静’……‘归零’……它们的根源……就在这里!”

“寂静”并非某种外来的邪恶力量,而是宇宙底层法则的一部分,是混沌‘回归’倾向的 具象化体现!

是维持“太初”绝对平衡的 一种内在机制!

当宇宙中的“秩序”和“信息”复杂到一定程度,触及某个临界点,这种源自混沌本源的“回归”意志就会被激活、放大,通过“协议”这个系统表现出来,就是“寂静”的收割和“轮回”的启动!

所谓的“协议”,很可能就是某个难以想象的古老存在,为了在“绝对混沌”与“无限有序”之间找到一个动态平衡点,而设置的一套自动化管理系统!

而“观测者”,或许是系统的维护者,或许是……别的什么……

这个发现,让太平既感到绝望,又看到了一丝曙光!

绝望在于,他要对抗的,可能是宇宙存在本身的某种“基础设定”!

曙光在于,既然“寂静”根植于此,那么或许也能在此找到应对甚至利用它的方法!

眼看秩序场域即将被彻底碾碎,太平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引导着混沌潮汐中那些代表“消解”和“湮灭”的负面概念闪光,小心翼翼地 引入自己的秩序场域内部!

这不是自杀,而是驯服!他要尝试,在可控的范围内,让“秩序”与“混沌”在自己的领域内达成一种微妙的 动态平衡!就像在体内驯养一头野兽!

过程凶险万分!负面概念的引入,让秩序场域内刚刚稳定的概念闪光剧烈冲突,险些直接崩溃!

太平的魂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仿佛在被亿万把锉刀同时打磨。

文明之灵也拼尽全力,调动文明数据库中对“对立统一”、“阴阳平衡”的哲学理解,辅助太平进行这走钢丝般的操作。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濒临毁灭,又一次次凭借顽强的意志和文明智慧的支撑,重新稳住阵脚。

渐渐地,那被引入的微小“混沌”因子,不再狂暴地破坏,开始与“秩序”概念形成一种相互制约、相互转化的 微妙循环!

太平的微小秩序场域,非但没有被碾碎,反而在潮汐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和富有弹性!

仿佛从一块脆弱的玻璃,变成了一块能够吸收冲击的合金!

当这一波混沌潮汐终于缓缓退去时,太平和文明之灵都近乎虚脱。

但他们开辟的秩序场域,虽然缩小了一圈,却奇迹般地 存活了下来!

而且,场域内的法则结构,似乎融入了一丝 混沌的“韧性”,变得更加接近本源!

太平的“存在奇点”也在这次极限淬炼中,发生了质的蜕变!

光焰中心那抹混沌色更加浓郁,仿佛真的包容了一丝 太初的本质!

他对“存在”的定义,不再仅仅是抗拒“虚无”,而是开始理解并接纳“混沌”作为存在背景的 必然性!

“我们……做到了……”文明之灵的意念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明悟。

太平喘息着,望向周围无边无际的、再次恢复“平静”的混沌。

目光深邃。他知道了“寂静”的根源,也找到了在这概念源头存身的方法。

但这一切,只是开始。如何利用这份理解,去影响外面的世界?

如何去面对那些“观测者”?通往真相和自由的道路,依旧漫长而艰险。

而这片混沌的深处,是否还隐藏着更多关于宇宙、关于“协议”、关于“观测者”的终极秘密?

休息片刻后,太平将目光投向了混沌的更深处。

那里,有一些特别巨大、特别稳定的概念闪光在缓缓移动,仿佛……是某种 更高级的 “存在” 的……思维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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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