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言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崭新的仓库上。
在仓库群的边缘,有片用木板搭成的简易棚子,里面堆着些黑乎乎的东西,散发着隐约的腥臭味。几个穿着工装的人正骂骂咧咧地往卡车上搬,动作粗鲁,像是在扔垃圾。
沈言躲在远处的雪堆后,用望远镜看了很久。
那些被扔上卡车的,是冻肉。
虽然冻得硬邦邦的,但能看出不少肉块上还带着明显的刀痕,甚至有些还能看出是完整的排骨。只是因为冻得太久,表面结了层发黑的冰壳,就被归为“不合格品”,等着被拉去销毁。
他甚至看到有工人从冻肉堆里捡起一块,用刀削掉发黑的表层,露出里面鲜红的肉,塞进口里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沈言的手攥紧了望远镜,指节泛白。
这就是被退回去的“不合格品”?这就是宁愿倒进海里也不让同胞果腹的东西?在这边,却成了工人偷偷解馋的“零食”。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上来,烧得他喉咙发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要做的,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他开始观察仓库的守卫换班时间、巡逻路线、铁丝网的薄弱点。空间里的地图被他摊开,上面用红笔标出了几个可能的潜入点。小黑蹲在他脚边,看着他写写画画,时不时用尾巴扫扫地上的积雪。
“今晚动手。”沈言收起地图,眼神变得锐利,“咱们去‘借’点东西。”
夜幕降临,雪原上的风更紧了,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仓库的探照灯在雪地里扫来扫去,光柱所及之处,积雪反射出惨白的光。
沈言像只狸猫,借着夜色和雪堆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铁丝网。他找到一处铁丝网与地面连接处的缝隙,用特制的工具轻轻撬动,很快弄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口。
钻过铁丝网时,带刺的铁丝划破了大衣,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堆放“不合格品”的棚子。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迅速矮身躲在一堆空木箱后,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
等巡逻队走远,他立刻窜到棚子下。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混杂着冰雪的寒气,让人胃里翻腾。但沈言顾不上这些,他抬手一挥,棚子里堆放的冻肉就像被无形的手抓起,凭空消失——被收进了空间的角落。
他动作极快,像台精密的机器,只挑那些看起来还能吃的,发黑发臭的一概不收。空间里的仓库足够大,这些冻肉堆进去,连十分之一都占不到。
“差不多了。”沈言估算着量,足够几百人吃上个把月,再贪多容易暴露。
他正准备撤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生硬的俄语呵斥:“谁在那里?!”
沈言心里一紧,转身就跑。身后的枪声响起,子弹呼啸着擦过他的耳边,打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雾。
他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铁丝网的缺口冲,风在耳边呼啸,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小黑在他怀里的棉兜里吓得瑟瑟发抖,却懂事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冲过缺口时,他被铁丝勾住了裤腿,狠狠摔在雪地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咬着牙爬起来,忍着剧痛继续跑,直到把仓库的灯光和枪声远远抛在身后,才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大口喘着粗气。
怀里的小黑“喵”了一声,用头蹭着他的脸,像是在安慰。
沈言笑了,笑得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闪着光。
他摊开手,掌心全是冷汗和血污,却攥得紧紧的。
空间里,那些冻肉安静地躺在角落,像一堆沉默的宝藏。
八十多亿的债务,他拿不走万分之一。但这一点点,至少能让一些人少挨饿,能让那些被糟践的东西,回到该去的地方。
够了。
他裹紧怀里的猫,往更深的雪原走去。接下来,他要换张脸,再“拿”点别的——粮食、布匹、药品……能拿多少是多少。
这趟跨境之行,本是闲极无聊,如今却有了意义。
他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个看不惯糟践、忍不了欺负的普通人。能用自己的方式,为这片苦难的土地做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值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掩盖了他的脚印。只有远处的风,还在呼啸着,像是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挣扎与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