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路青转身,脸上再没有半点温度。
“甘路黎,这些年我忍够了。甘家在你手里,一年不如一年。
男人突破不了武王,女人突破不了武皇,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说我们吗?
说我们是‘被月神抛弃的一族’!”
她越说越激动:“我受够了这种耻辱!灵幽宗答应我,只要南月嫁过去,就帮我们改良功法,帮我们破除诅咒!这是甘家最后的机会!”
“改良功法?”甘路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甘路青,妄你活了五十多年,难道不知道灵幽宗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那是用活人精血练功的邪术!
他们所谓的改良,就是把我们甘家变成他们的血库!”
“那又怎样?”甘路青吼道。
“至少我们能变强!至少我们的后代不用再受这种窝囊气!
甘路黎,你看看你女儿——二十五岁,武王中期,放在别的世家,这天赋早就被当成宝贝供起来了!
可在我们甘家,她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为什么?因为我们弱!因为我们没有话语权!”
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甘南月看着大长老狰狞的脸,看着他那双因为激动而充血的眼睛,突然觉得特别可笑,又特别可悲。
这就是她喊了二十多年“大姨”的人。
这就是她曾经敬重、信赖的长辈。
“大长老,”她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您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请出去吧。”甘南月挣开甘博和甘世的手,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
“婚,我死也不会结。月祭,我们会参加。至于族长之位……”
她走到母亲床边,握住母亲冰冷的手。
“等月祭之后,您想要,就拿去吧!”
她在想着,趁着月祭准备期间,带着母亲远走高飞。
甘路青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她的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房门重新关上,但门外多了两个守卫的影子——他们把这里软禁了。
甘南月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月儿…”甘路黎想下床扶她,却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娘,我没事。”甘南月爬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就是…就是有点累。”
她重新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药,一勺一勺喂母亲喝下去。
喂完药,她给母亲盖好被子,又去打了盆热水,给母亲擦脸擦手。
做完这一切,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说。
“娘,您睡吧,我守着您。”
甘路黎看着她,眼泪无声地流下。
她的月儿,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受了委屈就跑来找她哭鼻子的小丫头了。
可是这种长大,太疼了。
窗外,月亮渐渐升高,银白色的光洒进屋子,照在母女俩紧握的手上。
甘南月低头,看着母亲手背上那些细密的皱纹。
想起小时候,这双手曾经那么有力,能把她高高举过头顶,能一拳打断一尺厚的石板。
现在却连握紧她都吃力。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母亲刚才说的话——带着星陨梭…逃出去。
可是就算逃,她也要带着母亲。
可甘家,还有那么多不明真相的族人,还有那些虽然懦弱但本性不坏的长老…
“陆先生…”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想起那个总能在最后一刻帮她挡下危险的身影。
然后猛地摇头。
不行,不能把他也卷进来。
这是甘家的内乱,是血淋淋的生死局。
陆尘已经帮了她那么多,她不能再欠他。